〔讀後感〕我把青春賭給山—一場執拗的追夢旅程

2021/12/22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我把青春賭給山 (青春を山に賭けて)

管他的,反正蠢蛋和煙都想往高處走。等著看,我會獨自爬上最高峰...
作者:植村直己 Uemura Naomi;譯者:陳嫻若
馬可孛羅出版;台灣初版印刷:2021年2月
「山不是為別人而爬,而是為自己而爬。」
「所有的一切都將回饋到自己身上。喜悅是如此,危險也是。」
或許登山本應如此,我們不為了誰爬山,山上的感受最終也都將成為生命的養分。屢次獨行於山間、屢次獨面死亡之人,或許才是最能夠貼近登山本質的人。世界上第一位完攀五大陸最高峰、日本首位登頂聖母峰的登山家,除了聖母峰採組隊攀登外,其他四座都是獨攀,植村直己堅毅孤絕的背影,儼然已成為登山者眼中的傳奇。
然而真正讓他成為傳奇的,我想並不單純是因為他那驚人的彪炳戰攻,而更出自於其謙遜的本性與常人難以企及的純粹登山理念:
「雪絨花的身影讓我悲傷,我心目中的登山,就是和雪絨花一樣,無須在乎別人,讓自然的冒險只屬於自己,而非為了吸引別人的目光。」
只屬於自己的冒險,大概就是植村一生追求的目標罷。獨攀的契機始於1965年的果宗巴康遠征隊,當時的植村為了追尋國外的高山,在隻身前往美國打黑工存錢後,終於輾轉來到了夢寐以求的阿爾卑斯山腳。然而在歐洲找到的新工作還未熟悉,來自日本遠征隊的邀約就再次撥動了命運的齒輪,推動著他來到了尼泊爾,展開人生第一次的高海拔攀登。當時的果宗巴康仍是處女峰,中途加入遠征隊的植村因良好的狀態,最終獲得攻頂的機會,並順利將踏上山巔,首登的桂冠穩穩戴在了頭上。
但這卻全非其本意—一路以來,因為自己程咬金般的出現,他始終認為自己付出的努力、貢獻的精神遠不如其他隊員,最終只是在隊長的攻頂命令下登頂,而意外成了那個受世人注目的人。身為遠征隊中「獨自登頂的隊員」卻搶走了全隊的付出與風采,植村簡直感到羞於見人,此後的任何行程他幾乎都堅持一個人規劃、運補、攀登,「我認為,這才是真正讓我感到充實的登山」,他在書中如此說道。
轉眼間5年過去,那個因社團結識群山、為了登山不惜出國打黑工的農家少年,依序站上了白朗峰、吉力馬札羅山、阿空加瓜山、聖母峰、以及麥金利峰(現更名為德納利峰),成為世上首位問鼎五大陸最高峰的登山家。大學時期種下的種子與果宗巴康遠征隊的澆灌,終於在他的內心成長茁壯,養育出當今岳界無人不知的獨攀者。
查看人類的登山史,能夠攀上這些山峰的人多不勝數,在這廣袤的人海裡,是那單純卻又執拗的獨攀理念,確立了植村直己的地位。並非為了功名而獨攀、也非為了獨攀而獨攀,植村獨攀的理念,來自於那挑戰自我的純粹渴望。一場自己專屬的冒險、承擔自己選擇的風險、挑戰自己追尋的可能性。那是一種他所獨有的登山型態,一種捨棄了一切功名後,純粹向內探索、挑戰極限的型態。而或許世間也唯有獨攀,能讓他拋開他人的牽連與目光,寂靜的追尋那孤身一人的自在。
這本書是植村直己的登山傳記,描述了他從啟蒙登山、出國闖蕩、到攀上五大洲頂峰的過故事。裡頭確實有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攀登紀錄,也有不顧一切的年少輕狂,但最引任入勝的,大概仍莫過於那純淨而執拗的逐夢初衷。
引用推薦序裡詹偉雄作家描述的「植村流」冒險家,他們以強大渴的望作為動力,以目標為伴、以夢想為食,冒險與挑戰是他們的一切,更是他們身而為人的最大意義。這並非是指他們不重視生命,而是如同Free solo主人翁Alex Honnold所說的:「相較於試圖延長自己的生命,我選擇冒險」。我們經常高談著夢想、描述著理念,卻又曾幾何時鼓起與那足以獨自面對猙獰冰川同等的勇氣,賭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嘗試換取那難以捉摸的成果?人因夢想而為大,但夢想,唯有動身去做了,才不會淪為空想。
「夢想的實現會牽引更多的夢想。」
完成了五大陸最高峰的植村直己並未停步,畢竟以夢想為食的人,或許是不會有停步的那天。一旦看過了更高的世界,你便再也不會滿足於現況,登山如此,生活更是如此。來自前一個夢想的養分,將滋養下一個夢想,人類為此前進,植村直己則甚至為此而活。
從大陸最高峰的夢想再度延伸,橫跨南極、登頂文森峰、聖母峰南壁的攀登,一個接一個的夢想接踵而至,卻終究在1984年的冬季嘎然而止。當年43歲的植村為了登頂文森峰的目標,選擇獨攀冬季低溫可達-70度的德納利峰作為行前訓練,可卻在順利攻頂後,再也沒了音訊。那個燃燒著夢想發光的星星,隱沒在噴流的風雪冰霜之下。直到生命的最後,他依舊為自己的夢想而活著,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奮鬥,沒有一絲猶豫,更沒有任何一刻虛度。
海拔6190m的德納利峰,是五大陸最高峰裡頭,植村直己最後登上的一座,更在1984冬季成了他長眠之處。
然而若要追根究柢,我認為這一切的原動力,都來自於他那深刻入骨的謙虛與廣闊無邊的胸襟。在本書的開頭,他如此回憶道:「當有人稱我『獨攀五大陸最高峰的登山家』時,我卻感到羞於見人。因為登山這項運動,五年、十年都還只能算剛入門,我不過是個新手罷了。之所以能夠完成這切壯舉,完全是幸運,以及來自周遭人們的協助和友誼。」
身為一個獨攀者,植村直己所追求的並非切斷一切與他人的連結,而是一種不想麻煩他人的心態。心懷感激地接受來自周遭的協助,再靠著自己的力量獨自登頂,這才是完整的「植村流」獨攀。明明每次都是獨自攀登,但他卻從未在書中吹噓過自己的任何功績—或者應該說,他壓根兒不在乎那些,旅程每告一個段落,他最先做的永遠是感謝來自他人的協助,對於自身的成就則幾乎隻字未提。即使獨自登上了無數高峰、完成了旁人難以想像的偉業,直到整本書的最後,他仍不認為自己是位傑出的登山家,甚至優於其他登山者。
「登山不可以優劣視之。簡單來說,即使是健行的小山,只要登山人在走完之後,留下了深深的記憶,這就是真正的登山。」
自己爬的山或許困難,但並不代表自己的「登山」強過他人,山不為別人而登,自然也無須和他人比較。我們經常在追尋百岳、路線的光環,卻經常因此忘了登山的初衷。出自那不居功、不爭名、不與他人比較的心態,即使遍覽群峰,成為了世人眼中頂尖登山家的植村,直到最後一刻都仍堅守著那純潔的本性。
書中的植村直己不斷地流露出一種「平凡」的親近感,除了一次次深入險境再全身而退的植村,更有為了青春苦惱的植村、受到就業煩擾的植村、辛苦得想放棄的植村、與省吃儉用積攢的植村。不同於我們想像中的「大登山家」,一次次冒險中的平凡過往、身為常人的七情六慾、以及再平凡不過的人生煩惱,都將這位遠走於崇山峻嶺間的冒險家,拉近到你我身旁。
撇除獨攀的部分不論,植村直己的形象大概就是一個單純量、卻又有些執拗的大男孩,善良的本性吸引了周遭的支持,單純誠懇的憧憬打動了可能的阻礙,執拗的性格支則支撐他登頂無數的高峰。讀完整本書,我相信讀者多多少少都會被他的純粹所感動,不顧一切追夢的執著,與超過功名利祿的純粹挑戰,都是社會化後的我們,早已忘卻的事物。
如果你想看的是驚心動魄的冒險日記,記錄作者狗拉雪橇橫越北極的「極北直驅」或許更能挑起你我內心的澎湃;若使想多了解高峰的巍峨、險峻,那麼「聖母峰之死」、「K2:天堂之門與雪巴人的故事」也許更讓人揪心緊張;又或者想體會人類對於自然野性的純然嚮往,大概沒有比「阿拉斯加之死」更完美的詮釋。然而若你想再次點燃內心深處那早已褪色的夢想,我想植村直己的故事將再適合不過。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肩上的包袱越來越多,捨棄一切的追夢情懷逐漸成為的幻想。植村直己卻為我們展示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人生可以只為了夢想而活,更可以只為了追求內心的富足而活。獨攀是植村選擇的一種夢想型態,我們的選擇或許不同,但追求夢想的那份悸動卻永遠通用。人生的旅程中,我們常因時光的刷洗與社會的期待,磨鈍了心中的固執與悸動,可真正讓植存直己的身影如此受人追隨原因,正是那歷經漫長追夢之旅、甚至功成名就後,依然保有的單純而不受世俗禁錮的初衷。
2019年開始接觸登山活動的筆者,喜愛台灣的山林,也喜歡各式各樣的戶外活動。足跡從高山百岳到中級山遺跡探勘都涵蓋,參與的活動則從溯溪、攀岩、到攀樹都有所囊括,雖看似樣樣通但實則樣樣不精。此處紀錄筆者的戶外生活體驗,希望透過文字刻劃自己的回憶,傳達依靠己力追尋愛好的理念,並期許文章能自娛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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