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在逛街的時候,配了付老花眼鏡。已經戴老花眼鏡兩、三年了,總是一直帶不習慣,一方面是沒有戴眼鏡的習慣,一方面潛意識總覺得戴上老花眼鏡,就真的得要向年紀低頭。只是這兩年隨著看書越拿越遠,白紙上的黑字越來越糊,漸漸地也就沒興味翻閱書本。這下慘了,越不讀書,越流於市井屠夫之流,談吐乾得要死,內在貧脊到還是得向那付老花眼鏡低頭,於是這回配了付戴起來舒服,準備好好蹂躪的老花眼鏡,畢竟讀書時總是坐著趴著,有時讀到會睡著,就很怕壓到了。回家試戴了一個小時,感覺還可以,只是心中不免感嘆,青春,如流水一去不復返啊!
曾經,家裡有很多東西,多半是CD、書、電影、雜誌,還有海報、票根、紀念品等,過去覺得那麼重要的東西,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搬家,卻巴不得趕快丟掉,直到某天想到,才發現這些所謂「珍貴」的收藏,早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離我而去了。
青春的證物,在時間法庭裡,早就被判死刑,有次跟朋友聊天,提到曾經擁有的過去,想說,青春的我,時間怎麼會那麼多,沒有的書,收!沒有的CD,找!沒有的影片,補!所有感覺對文藝氣質有加分的東西,都不計代價的想要佔為己有。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眼睛老花了,讀不了書,整天聽串流音樂,不再買CD,下載的影片,都還沒看完,沒事也就不會再補光碟片了。家裡的那些收藏,漸漸地,開始再沾塵,保留這些書、CD、光碟片,似乎也就變成提醒著自己有過一段過去,並不是拿來看的。
對於「實體」的執迷,在這個高倍數時代,是個家裡推滿東西的傻瓜象徵,除了展示功用外,我快想不起這些外物帶來的意義了。看著理直氣壯佔據我家空間的那些只聽過一次,甚至是沒拆封的書、CD、黑膠、DVD,我是在自己找罪受嗎?這些代表青春的東西,頓時變成連拿來稱斤論兩都沒幾分錢的價值,所謂的「文青」,此刻,變成一個廉價的標籤,那些收藏值不了幾個錢,青春的無價換得的寶物,到了不再青春的現在,也成了荒謬的過去。有時候真想念那個青春的自己啊!這次配了老花眼鏡,目的是為了重讀一些過去的書 — 天知道,過去的書本字級怎麼可以弄得那麼小,但是為了重溫當年閱讀的感動,還是忍著不適,乖乖地將老花眼鏡戴起。
從一個熱血洋溢的文青,到一個戴著老花眼鏡的大叔,是什麼時候走到這個地步的呢?偶而翻到壓在書架底層的當年的筆記本,那是一本用手寫的關於我在大學三、四年級時看的電影的觀後感想,字很醜,不過時隔1/4世紀讀來,還是津津有味,某篇文章很像聞天祥的筆法,某篇文章很有藍祖蔚的觀點,某篇文章又像是王志成的風格。。。每讀一篇,就想起當時進電影院看電影的人或回憶,但更多的時候,心底是想著:那個青春的我,還蠻厲害的嘛!除了擁有這樣的感覺外,下場就是把這本筆記本往垃圾桶裡扔了。
或許從一個熱血洋溢的文青,到一個戴著老花眼鏡的大叔的關鍵點,就是當你知道人生並不是往內收集東西來證明自己擁有什麼,而是往外的斷捨離的丟棄東西來證明自己「已經」得到什麼的那一刻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