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從小就經常思考「我為什麼是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成長?」。恰好有讀我其他文章的人知道我們家族的流亡史,在各種巧合下才待在台灣,不論從歷史看來或以我們祖先而言這都是最好的安排,畢竟他們最終活下了。
我不喜歡說這是宿命的使然,若我們認為得到恩典才得以保全生命,好像表示其他人的不幸是因為他們有過錯,而且他們是否有想過自己的「好運」反而危害了別人?所以我不喜歡「恩典說」這種想法,只是在古老宗教中都有這樣的思維。
一般也認為在二戰留下來的猶太人是世俗化相對高的,可以解釋為他們是因為不夠虔誠而生存下來,這樣似乎也沒什麼好慶幸的吧⋯⋯
這姓氏的字原先也代表著外族人,在台灣據說是漢字寫起來很好看特別受到原住民喜歡,有不少原住民的祖先選擇使用,不過也不只這個字長的好,八十年代的台灣娛樂圈更有三位同姓氣質美女,老一輩的人總說該姓顏值高,而這姓氏對我而言就是一個代號,母親稱為「沒靈魂的那家人」,她就是這樣說我父親的家族,生氣的時候更會把我視為他們其中之一,那就是她最鄙視的一類人,儘管我有的家庭概念都來自於母親娘家。
在她眼中,父親家族的人很冷漠、家庭關係薄弱、手足間不友愛,而且沒有「傳統」,他們不重視任何傳統節日也不曾展開雙臂歡迎家族新成員,例如她剛結婚時不受待見,我們姐妹身為長孫和二孫也沒得到什麼祖父母的愛——這都是她說的,不過我還記得爺爺生前是個愉快的老人——包括父親持續傷害我們這個小家庭的所有事蹟,都能指責是他的原生家庭教育出了問題,因此母親在極為憤怒的時候會提起「我們的」家族來傷害我。
但這本來就不是我父系家族的姓氏。祖先只是取了一個漢化的名字,為了在此生活。我從小經常會退一步的想,若在那時他們不選擇留在中國、不逃來台灣,再撐一下就能移民美國或以色列⋯⋯母親就沒有這些痛苦,當然也不會有我,以我的角度來看,他們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可能才是禍害!這也是法學歷史中曾出現過的思考邏輯,犯罪行為人的錯誤可以追溯到多久以前?
總體來說,兒時被家暴或知道父親對家庭不忠貞的行為對我而言就只是人生前半部的一個瑕疵,極不願意回想或提起,也不認為這些事情導致我做過什麼特別的決定或因此影響我的價值觀,另一方面我人生中有的家庭溫暖和價值觀都來自母親家的人,他們剛好有著和父親家完全不同的家庭氛圍,即使有著一樣的信仰背景。
但我的痛苦反而是母親不斷提醒我和那個家族分享著一半的血脈,在我有點迷茫時一再強調我的姓氏和他們那些沒靈魂的人是一樣的,這應該就是我的原罪了吧?
說到沒靈魂的人,之前我寫到靈魂出軌的事,猜想母親會下了一個我與父親果然是同一血脈的評論,有時我也很害怕這種奇妙的遺傳威力會真的發生,總是刻意與人保持距離。
最近看新聞突然想起這些事,甚至覺得自己和母親一樣,開始用偏見歸類各種人,我要打倒生活中所有的新納粹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