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時宜的笑聲| 幽默如何成為弱者的武器?

2022/03/23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Education reduces conflict (教育減少衝突) 這句話深深烙印在我心中,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認為所謂的「國際觀」是別將你原先的想法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很感謝在留學的過程當中接觸到《Laughter out of Place: Race, Class, Violence and Sexuality in a Rio Shantytown》這本書,讓我對巴西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也反思孕育我的台灣,有些人是否也是被無數無形的形式所支配?極端的不平等,在心中埋下衝突的種子,每個人在面對看似無解的人生,是有辦法自我解嘲的一笑置之,還是交托人類原始暴力的基因去掌舵?
這本書的核心是關於「權力關係」以及窮人如何體驗這些關係,作者Donna M.Goldstein 以荒誕幽默為主題的敘事方式,傳達了巴西貧民窟里約棚戶區黑暗面生活經歷的複雜性。在這本民族誌中,主角是格洛麗亞,一位45 歲黑皮膚的家庭傭工,Donna M.Goldstein 滲透到她的日常生活中,去探索巴西最貧困的公民和嚴重結構性的不平等。棚戶區的人雖然飽受壓迫和貧窮,但作者卻始終留意到笑聲,這種笑聲通常是幽默的結果,是對構成他們生活背景的政治、經濟結構的不斷評論,使用「幽默」作為應對機制,並為那些沒有發言權的人提供一種表達方式,本文將討論幽默如何成為弱者的武器,以及與階級、種族和性別不平等的關係。
巴西當代的階級等級制度,是殖民制度的產物。
當 Pedro Álvares Cabral 於 1500 年從葡萄牙登陸巴西時,巴西被視為數百萬美洲原住民的家園(Goldstein, 2013, p.92a)。 1530年代初期,由於法國和西班牙的西班牙人對新大陸的競爭日益激烈,葡萄牙王室開始將土地從沿海向內陸延伸,並成功控制了歐洲與東亞和印度的沿海貿易,並確立了自己的糖業地位,殖民制度的存在,是為了增加母國的財富和基於重商主義運作的系統(Independence Hall Association in Philadelphia, n.d.) 在巴西,奴隸制是葡萄牙殖民經濟的基礎,葡萄牙人的人口稀少,為了謀取利益,葡萄牙人從一開始就將印第安人視為奴工(Hudson, 1997),從溫和易貨轉向暴力勸說當地的原住民,開始了一系列剝削行動。 1538 年,第一艘奴隸船抵達並進口了大約 350 萬非洲人(Goldstein, 2013, p.92b),對奴隸勞動力的依賴為巴西在 1700 年代初期成為世界領先的鑽石、黃金和礦山奠定了基礎。19世紀初開始第一次呼籲,巴西的廢除奴隸制最終在1888年制定了全面解放法,巴西是西半球最後一個廢除奴隸制的國家 (Brown University, 2022) 三個多世紀以來,巴西已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奴隸經濟體之一,可以說奴隸制是巴西經濟的核心
巴西從奴隸制和殖民制度繼承下來尖銳的社會經濟分層,反映在收入分配上,在 1822 年獨立後仍持續存在,Statista(2021a)調查了巴西公眾對社會階層的個人看法,約 29.1% 的受訪者將他們的社會階層定義為「低」,而 38.2% 的受訪者將自己定義為中下階層。此外,巴西 2010 年至 2018 年的基尼係數數據為 53.9,表明巴西是拉丁美洲財富分配不均的國家之一(Statista, 2021b)。社會階級影響並決定了現代生活最基本的方面,從一個人的教育、信仰、價值觀、職業和收入來看,來自不同生活工作的父母按階級對待養育子女的方式不同(Lareau, 2002)。奴隸制束縛可以以階級和種族的方式內化,從格洛麗亞給老闆兒媳婦做飯的情況看,格洛麗亞自我分析「像我們這樣的人」,出身相近、皮膚黝黑,應該做飯,而且「必須」要會做飯,這些複雜的束縛跡像,不僅反映在當地的建築中,而且還內化在一些人的體內,不斷被制定和複製。
顏色本身構成了不平等
在殖民時期,殖民者進口了超過四百萬非洲作為奴隸;因此,大約三分之一的巴西人口在 1822 年(巴西從葡萄牙獨立)之後仍處於這種情況。 1888 年廢除奴隸制後,巴西大約 55% 的人口是黑人,白人和黑人之間的高度不平等仍然存在(Salata, 2020a),被解放的奴隸沒有土地所有權或教育資格的機會,職業結構導致黑人人口集中在底層。作為家庭傭工,格洛麗亞只拿到一份最低工資,而且最低工資的人口數量不斷增加;正規部門無法趕上擴張以吸收這些工人,直到格洛麗亞四十歲時才獲得更高的工資,得以擺脫經濟最低的部分類別,而這是一個罕見的例子,大多數人都沒有獲得的機會。大多數黑人女性世代繼承家務,因為人們認為她們合適(Nolen, 2015)。近年來,更多實證研究表明,巴西社會結構的主要特徵是種族不平等及其對教育和收入的顯著影響(Kerstenetzky, 2001; Salata, 2020)。 Arias 等人的研究(2004) 解釋說,種族不平等的主要原因是人力資本(包括父母的教育)和教育回報的投資,白人在其中積累了很大一部分優勢,教育推動社會流動似乎受到限制,因為非裔巴西人必須首先在勞動力市場取得成功,然後才能進入高等教育機構。

有一個等級制度,而白人處於頂端。

Ham's Redemption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am%27s_Redemption
眾所周知的諺語「Money lightens 」表明了對顏色的感知受到社會的影響(Edmonds, 2007) 名畫〈Ham's Redemption〉表明了美白的重要性,黑人祖母舉起雙手,站在她的混血兒女兒身後,而她的女兒則抱著一個白人嬰兒,坐在她白人丈夫的旁邊,她讚美上帝,她的孫子生來是白人,是一個沒有「詛咒」的標誌(Wikipedia contributors, 2021) 確實許多統計數據顯示巴西的經濟進步多麼令人難以置信,但同樣表明並非所有巴西人都受益,種族仍然根深蒂固,他們意識到有一個複雜的等級制度,他們處於底層,被無數無形的形式所支配。通過格洛麗亞的背景,作者知道許多棚戶區婦女認為擺脫貧困的最佳機會是引誘白人年長的富人(Goldstein, 2013, p.152c) 白人男性對深色皮膚女性的性慾,是促使女性相信它可以提高為下一代增白,並過上更好生活的機會的一個因素(Slatton, 2017; Goldstein, 2013, p.153d) 基於種族和性別的吸引力價值觀,帶來了巨大的潛在色情市場(Goldstein, 2013, p.154e)無論是成功的勾引者,是現實還是幻想,這種棚戶區婦女的內化,扭轉了歷史上的主奴關係,作為回應對他們的所有壓迫的一種方式。
幽默,被描述為逃避強迫痛苦的重要手段。
從本質上講,住在棚戶區的婦女是無能為力的。他們經歷了各種統治形式,包括當地幫派的恐嚇和刑警部隊。「矛盾和不協調是幽默的基礎」用於對抗壓迫特別有用,因為重新制定情境,無論是否使人們成功發笑,這種幽默模式都會引起期望的進一步變化(Sorensen, 2008) 瑪麗莉亞試圖殺死她的丈夫塞爾索的故事顛覆了壓迫,因為她經常遭受不忠的丈夫的巨大虐待,瑪麗莉亞開始了一系列謀殺計劃以殺死塞爾索,有一天,塞爾索下班回家,瑪麗莉亞說:
「你很難被殺死,是嗎?」
塞爾索一頭霧水問道:
「為什麼?」
瑪麗莉亞嘲笑:
「因為今天早上我在你的咖啡裡放了一把老鼠藥,你沒有死!」
塞爾索活了下來,讓瑪麗莉亞的悲劇持續存在,但幽默處理了抵抗和壓迫的關係。幽默的功能是降低壓迫者的反應選擇,以便在以後證明,通過以對抗方式(嘲笑、挑釁或嘲弄)使用幽默來升級衝突,並增加壓迫者的壓力,減少抵抗過程中的恐懼(Sorensen, 2008)。
總之,極端的不平等滋生了不穩定。
巴西的奴隸制和殖民主義歷史未能解決這一問題,在種族、階級和性別等級制度中產生了動蕩的社會變化。儘管社會取得了巨大進步,但經濟不平等達到了極端水平,並表明並非所有巴西人都受益。社會階級影響並決定了現代生活最基本的方面,用教育推動社會流動似乎受到限制,因為非裔巴西人必須首先在勞動力市場取得成功,然後才能進入高等教育機構。種族在巴西是一個令人不安的話題,色彩本身構成了不平等,「白」更受重視,棚戶區的人們意識到這是一個複雜的等級制度,他們處於底層,被無數無形的形式所支配,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幽默可以是人們逃避目睹生活悲慘現實的一種形式,也是一種不滿情緒的表達。此外,不一定是窮人的幽默直接導致了政治革命或暴動,但肯定開闢了一個話語空間,也許讓今天活著的白人對歷史負責是不公平的,但不能否認他們直到現在仍然從中受益
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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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人權被重視時,和平才會存在。」—第十四世達賴喇嘛 教育不會立竿見影,但卻是解決衝突的關鍵,用文化觀念看待人類生存的脈絡,在這裡我們一起反思與討論生活周遭的「人權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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