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hallah

2022/03/20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就像叫佛地魔那個人一樣,他們不屑稱那塊土地為以色列,他們說disney land,迪士尼樂園,佐以嘴角的嘲弄。
「問題從來都不是宗教,是那顆貪婪的心。」
二十六歲,開網頁設計公司,我的boss,在大馬士革的日子都住在他辦公室。
「我們只想要和平的改變。」
這群敘利亞公子哥們,秘密地聯絡各方商家,將印有改革當前政府的宣傳小紙,偷偷夾帶在塞入各家各戶信箱的廣告信裡。
「媒體蒙蔽了民眾,是時候讓更多人知道阿塞德和他家族的真相。」
假借慶祝聖誕節名義,在平安夜那晚齊聚,因為朋友的朋友才剛從監牢裡釋放。
我嘴裡塞著對我而言總是有點太過甜膩的阿拉伯甜糕,聽著他邊抽水煙、邊訴說待在牢獄將近一個月承受的種種酷刑。眾人交換對於以色列、對於猶太人、對於當前甫啓始的內戰的情報、想法。
此起彼落的阿拉伯文,我總要靠朋友翻譯個幾句。但有時,那凝重、那莫可奈何、那激昂、那刻不容緩,在空氣裡我都可以聞到揚起手勢所意味的沉重。
然後夜愈來愈深,我們舉杯,歌唱,揶揄著誰誰誰的情愛八卦。管他的,戰爭雖在眼前,但今晚我們還是可以和朋友歡緊共度、大笑肆意。
絲綢之路的匯聚終端,全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大馬士革,是出發前我對於阿拉伯世界最極致浪漫的想像。
抵達大馬士革的第二天,一輛公車在舊城區爆炸,十七位老百姓身亡其中,媒體大幅報導,人們寒暄問候不忘提起,敘利亞媽媽叮囑我出門千萬小心;我離開敘利亞的倒數第二天,得知因為受警察秘密監控所以不敢回家,總是和我睡在辦公室,每天帶著我閒晃、嬉鬧於大馬士革各個角落的他,最後還是被帶走了。
那是11年冬天的事了,五年多了,將近五十萬人死亡,八百多萬人流離失所,超過四百多萬人迫不得已遠走家鄉。因為外力的涉入、也因為外力的不涉入,因為很多的趁亂而起、也因為新勢力意想不到的崛起,內戰還是在持續。
誰也沒想到這場戰爭會持續這麼久,看不到盡頭。
至少那晚喧騰至午夜,在微醺中一一擁抱道別、互祝聖誕快樂的我們沒想到。
boss現在人在土耳其,被慶祝釋放的朋友在德國,祕密警察帶走後極其幸運又釋放的他在法國,(後來再回去敘利亞時碰上了面,但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其他人多半也不在大馬士革了,這群貴公子們當初的滿腔熱血如今只能化為喟嘆。
他們還有離開的可能,更多那些平凡又無辜、無可選擇的人們呢?那些在旅途中對我無條件展開一雙手、一杯茶、一個笑容的美好人們呢?這個曾被譽為擁有全世界最善良、最溫暖、最可親的人們的國度,如今仍看不見一絲光。
「明年她要上幼稚園了,希望到時候時局就好轉了。」
那個在帕米拉撿我回家睡了幾晚、談起孫女總是寵溺滿溢的敘利亞婦人,她們現在在何方呢?一切安好嗎?
inshallah。
yanru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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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最一絲不掛的赤裸, 穿上國王的新衣, 我想寫點故事, 那些認真放蕩到近乎平凡無趣的, 我的故事你的故事他的故事, 只能凝結於那個瞬間那個當下的 人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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