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尋人記

前幾天到百元髮店理髮。其實我一直覺得男生理髮越簡單越好，什麼修面啦，抺油啦，甚至按摩頭皮，洗兩次頭，吹乾，梳齊等，都沒那麼必要；以往認為刮鬍值得，但這兩次因為需戴口罩，因此每次待刮都會覺得喉嚨怪怪的，一直想咳而取消，因此球友提及他都到國中附近的百元髮店解決後，大為動心。特地找到地方，然後呢？鼓勇進入一探究竟。投幣式，很簡單，將理髮分成幾個項目，例如理，洗，刮面，染髮等等，各有不同價格，你只要按想要的項目，自會加減出金額，投錢後，將單子交給理髮師，他自會依項目進行。我純理，然後呢？需戴口罩，理髮師將口罩的上用來掛耳的線對折一下，戴在耳朵上，口罩就沒有鼓起來了。他將脖子圍了起來（以免髮屑掉入），問你要理什麼樣式，然後理完後，用吸風機將頭整個吸一遍，完事。在理髮中間，突接電話，原來是楊哥夫妻，問我在那？他們在家門口找不到人，告知理髮後，問我需多久回家？回家後他們也到了，原來是昨晚楊嫂夢到他老公和我在交談時，突然不見人影，她遍尋不著，心理有點不安，因此特地來訪查證情況－我的天啊，這樣也是理由…言談間，提及數位熟人近況，突談及旅遊情事，小琴又提及到寒山寺的情景，大家入內參觀，等到參觀完畢才發現我不見了，遍尋不著，因為還有下個行程，所以導遊和小琴留下來，希望能找到我的蹤跡，小琴甚至跑到河邊查看有沒有我的鞋子…我大概可以了解她當時的慌亂和擔心，那當時是發生了什麼事呢？事實上，當時她除了罵外，也無暇聽你細說，只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失蹤了，怎麼辦？

那當時是怎麼回事呢？那是海峽兩岸剛開放探親沒多久吧？我們參加了江南八日遊？到了蘇州，杭州，南京，上海等地吧？大陸地區的旅遊是到了某地就由當地的導遊來導覽，蘇杭一帶就由當地導遊。我記得的是：他說兩岸開放探親後，他接的第一個客人是陳平，接著問我們：知道陳平是誰嗎？就是三毛。他知道接人的時間和地點，但接不到人，接到人後，才知道三毛早到了，但卻靜坐一旁觀察久無來往的大陸人是怎麼個樣貌…，他提到文革的苦痛，還說：不知道為什麼國民黨沒有早日打過來…（令人印象深刻）然後呢？帶我們去參觀寒山寺，是那首「夜半鐘聲到客船」的寒山寺吔，早年背過印象深刻的一首詩，當時只能揣想猜測寒山寺這個歷史名剎，現在竟然能親臨參觀…。途中他特別提到之前我們對＜楓橋夜泊＞的理解可能都是錯的；烏啼不是烏鴉在啼叫，而是寒山寺附近的烏啼山；江楓，不是江邊的楓葉，而是江封橋和楓橋；停車場下車後，他介紹旁邊的江楓橋以及橋下的烏蓬船，並提到陳平當時來到時，要他安排晚上住在烏蓬船上（應該是想回味張繼當年的遭遇吧，是啊，是該住在船上，最好夜半還來個鐘聲，哇，思古幽情完全得到滿足），問題是這兒相當偏僻，晚上一片黑烏烏的，那來什麼住在船上；你知道嗎？他的介紹把原先對詩的好感，美感，浪漫情懷整個破壞了…

停車場下車，從寒山寺的圍牆旁走過去，圍牆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只見新建的牆，上面塗了一層白漆。入寺需買門票，每張二十元人民幣，排隊進入後，老舊破爛的廟宇，沒有歷史的沈澱和令人懷古的氣息根本就蕩然無存（應該是在文革中整個被毀了吧？突兀的新修的佛像、門廊、扁額，加上一堆又一堆不同團的遊客，應該是張繼的詩，使得大家對寒山寺都抱有某種好奇吧？所以是旅遊必排景點），分別由負責寒山寺介紹的導遊帶著，導遊背著麥克風，背誦著寒山寺的歷史以及相關的古蹟，麥克風相互干擾著，團員那麼多散開來，不知道該聽那個導遊的？而且雖為古蹟實際上那些古蹟都已被毀，此時此處所見都是為了旅遊而新建或新修的，完全沒有廟宇應有的莊嚴和肅穆，或者能讓人發思古之幽情的氛圍，導遊的素質也不高，原先從詩中所想像的景像與現實狀況所造成的心裡的反差，幾乎讓人有不忍卒睹之傷感…，我沒有聽完導遊解說（你可以想像對著一個新建的與環境根本不相符的門廊然後說那初建於千年前…，你聽得下去嗎？）自己一個人脫離隊伍，四處觀賞，充斥心裡的是哀傷和遺憾。

寒山寺不大，匆匆看過（因為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遺蹟或文物）已到盡頭，好像沒什麼值得再細看的，就出寺了。出寺後，走到停車場附近的樹下等候旅遊團，等了許久，還未見我團蹤影，有些不耐和不解，因此走到廟門口，跟入口處的服務人員說要進裡面去找人，已買過票，剛進去過，現在只是找人，入口警衛冷冷的說：「買票。」（你知道大陸剛脫離大家一起吃大鍋飯不久，人員素質及服務態度之不堪入目吧？當時的人員素質跟服務品質跟現在比起來，幾乎不可同日而語了。）買票要20元，問題是我的身上還有兩百元的新台幣（從台灣帶過來的。），人民幣則全放在小琴那兒，因為所有費用都包含在團費中了，拿人民幣也不知道要幹啥？但，這下好玩了，我說可以用新台幣嗎？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換句話說，答案當然是：不可以！這下儍眼了。當時也沒手機，請求他們去找人，他們冷眼看著你，不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啥？…又到停車場旁邊的樹下等了好一會，還是不見人影，心想注意著出口處，四處繞繞吧。結果發現旁邊有一公園…

進公園，樹多較涼快，先去上了個廁所（連廁所都有看門的，幸好男生不用錢。）出來後，遊賞四周時，有個人走了過來，問我從那兒來？要幫我看個相。我直接告訴他，沒錢。他說沒錢沒關係，大家交個朋友，他說：看我相貌不凡…（你看看，你看看，我相貌不凡喔，如果他早點講，我可能學金庸編個關於自己的故事了）我心裡暗笑，心想：沒錢，隨便你吹，也不妨事。他說是家傳的命理，拿了一疊牌，要我抽了一張，大吉，萬事順心之類的，然後他攤開了所有的牌，好像該張是最好的，接著他開始說起什麼運道之類的，我看他吹了一陣，就告訴他要走了，因為我的團很可能已經出來了，結果他說幫我看了相多少給一點，我說之前就說了身上沒錢，你要表現我也不好掃你的興，你真的要，口袋有兩百元新台幣可以給你，他倖倖然的拿了錢走了。

我趕快趕去停車場，遊覽車不見了，這下麻煩了，正不知怎辦才好時（當時沒有手機等，加上沒什麼可以聯絡的，失聯的話，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內人從遠方叫我的名字，然後衝了過來，霹靂啪啦的一陣責罵，意思是：大家等了我好久，也找了我好久，都沒看到人，下個行程又無法延誤因此大家都先走了，留下她和導遊，她找遍四周看不到人，還跑到河邊看看我有沒有脫下鞋子…（幹嗎呀？出來玩還跑去跳河啊？我當時心想著，但不敢吭聲。）導遊也過來了，叫了計程車趕去蠶絲工廠－當時的旅遊大概都會帶遊客去買蠶絲被之類的，兩個女兒看到我，沒吭聲，後來偷偷的說：媽媽好急，好慌亂，你一定挨了罵…

後來到大陸遊歷了好幾次，但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寒山寺尋人記。那次旅遊的另一印象是：導遊帶我們去南京最熱鬧的夫子廟，但要我們小心因為當地扒手盛行，結果我們那一團有一團員在前面走，後面跟著三個年輕人，手就伸到他的背包裡，我趕快走過去問那個團員要集合了嗎？三個年輕人了解我的暗示，若無其事的轉個彎走了…我沒看過扒手，但，好難得還真的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