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式閱讀03_從孩子的視角觀察，以大人的高度思考（Part1）

2022/04/20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前言＞

可能是因為兒童節落在4月，讀墨每年四月的馬拉松都是以親子閱讀為主題，去年跟今年都各讀完四本，分成Part1＆Part2兩篇來分享一下心得～

1.《雌性物種》

爸爸離開了。安娜走了。我從來不存在。

「牧師的女兒」牧兒（克萊兒）與「死了姊姊的女孩」亞莉，兩個被貼上標籤的女孩相遇並成了閨密。牧兒在亞莉封閉的黑暗世界摳出一個小洞，讓些許光線投入她麻木無光的世界，傑克則把小洞撕成大裂縫，一步步拉著她走出來。但她時常覺得自己不值得這一切，因為她在姊姊慘遭強暴殺害後，決心以暴制暴制裁惡人，她覺得自己不正常，她覺得如獸一般的自己不配擁有更寬廣的世界，她覺得暴力之輪終會壓在自己身上……

看劇或閱讀時，看到惡有惡報時會覺得很痛快，但現實中，我對以暴制暴的看法卻充滿矛盾，韓劇《模範計程車》裡讚否兩方的想法都有我認同之處。

以暴制暴，快速有效，也很解氣，但是否贊同，我暫持保留態度，比起是否合法？是否治標不治本？我更在意的是制裁者的心理面──當你採取暴力手段去懲治施暴者時，你還是原本的那個人嗎？內心是否會失衡？總以暴力解決問題，是否會因為麻木而失控？又或者，被內心的愧疚感反噬？如果這個以暴力懲治惡人的制裁者是我認識的人，我能否支持這樣的做法？我不確定。

從亞莉的心境轉折便可以看出，她的內心一點一點被罪惡感啃食，她想要活得正常，卻關不住體內那匹難以控制的狼，即使她不後悔自己的作為，卻仍會為此感到抱歉，她衝出了抑制憤怒的牢籠，卻被另一個愧疚的新囚籠給困住，自認異常、危險而不敢踏出自設的小圈圈，她說：「這是為了別人好」。

所以我嚴正反對以暴制暴嗎？

也不完全是。

說實在的，我覺得書中人們面對暴力的反應十分弔詭。在那封閉沒有秘密的小鎮裡，眾所周知的性犯罪者因缺乏證據而逍遙法外，然後大人仍放任孩子暴露在危險之中？任由危險份子在生活圈裡自由活動，然後無可避免地再發生下一個悲劇？因為覺得不幸不會落在自家身上還是覺得犯罪者會良心發現呀？Excuses me？

而且比起令人髮指的性侵暴力，文中人物似乎對制裁性犯罪者的暴力更為反感，認為沒有人應該受到那樣的待遇。蛤？那被性侵的人就活該有那樣的遭遇？對性侵慣犯高度包容，對以暴力回擊阻止的人卻以譴責與異樣眼光相待，看得我滿腹不解。

如果眼看認識的人即將被強暴，或是有人長期猥褻兒童但法律完全無法發揮作用，那麼我會舉雙手同意有人以暴力阻止斃了他或閹了他也無不可（欸！）。所以即便亞莉的作為是一種犯罪，我內心還是忍不住想喊：幹得好！這麼一想，我還真是雙標又偏激，虐童和性侵大概是我最難忍受的犯罪，對這類罪犯以暴制暴，我好像可以先把心中衡量是非對錯的的那座天平先收起來。

大家都以為幫公狗結紮，狗會變得比較溫馴。可是大部分咬人的狗都是母狗，這是她們保護子宮的本能。所有動物都一樣，雌性永遠比雄性更致命。

這本小說圍繞著「強暴」主題卻不至於難以直視，整體內容與書名都有些呼應，也很喜歡將動物天性與人類人性連結的寫法，原以為會有令人不適的衝擊感，不過作者似乎在詩意與暴烈之間選擇了詩意。

整體而言，最殘酷的一點應該是作者把主角設定為高中生，而且是個內心極其柔軟、感受力更強的善良女孩，看著她一路從無措不解到擁抱自己的怒火，投身黑暗後又萌生拋開黑暗踏入光明的念頭，試圖維持內心的那個善惡天平，卻仍被各種愧疚反噬而逐漸失衡，令人萬般不捨。而文中她與母親唯一一次比較完整的對話，更是令人心碎。

整體的閱讀感受很流暢，缺點大概就是看著高中生開車上學、開趴吸毒喝酒性交、談著情說著愛讓我小小出戲（如果設定成大學生可能會好些？），然後結局收得有點太快，讀完有些悵然若失。這樣的安排我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感覺再做點後續延伸會更好？

2.《飛越戰火的女孩》

有些東西比炸彈還可怕。

本書以二戰為背景，講述一個因右腳天生變形而不良於行的女孩雅達，自小遭受母親各種精神與肉體上的虐待與軟禁。無情戰火逼得大家紛紛疏散至鄉間避難，給了女孩一個逃離家（=牢籠）的機會，與收容處的監護人蘇珊相互療傷，與奶油小馬漸進式的跳躍學習相對照，從驚弓之鳥、時刻武裝到卸下心防並為自己而戰，一步步蛻變重生，掙脫原本一扇窗的小視界，奔向自由的廣闊世界。

這本是去年完讀，但現在想起書中母親對自己孩子極盡羞辱貶低之能事的種種還是意難平！二戰持續了六年，而小女孩在家中的戰爭卻持續了十幾年，那些精神上的摧殘在她身上留下無數傷痕，即便躲進蘇珊善意的羽翼之中，仍時刻戰戰兢兢或PSTD發作，讓人如何不心疼？女孩的足部畸形其實就是所謂的內翻足，想像她忍著痛用那樣的腳偷偷練習行走，就很想蕊死那個自稱為母親的傢伙！明明出生後就可以立即透過手術解決，究竟為何寧可讓孩子終生受困受苦？我無法理解，也不太願意理解……

3.《地窖裡的男孩》

馬克斯希望能夠告訴方坦尼，在阿罕走進他的人生以前，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多麼有價值。但他只是對方坦尼說：「除非你給他們機會，否則你無法得知一個人值不值得。」

講述來自敘利亞的14歲非法移民阿罕在逃跑中躲進一個住宅的地窖中避難，因此結識了從美國移居比利時而陷入難以融入新環境且被欺負的13歲男孩馬克斯，兩個孤獨的男孩打破成見並建立起友誼，共同面對並克服一個個難關。

揉合難民困境、非法移民、恐怖攻擊與隨之而來的恐懼、誤解與偏見等議題，是一個設於真實場景並穿插真實事件所建構出的虛構故事。

以孩子間的真情交流與接納，對比大人間的懷疑猜忌與不信任，巧妙融合在二戰中保護猶太人的英雄事蹟，與人們對中東難民的排斥態度形成強烈對比。是一個悲傷、溫馨感人又緊張刺激的故事，真心推薦。

4.《奇蹟男孩》

當有人要你在正確與仁慈之間做抉擇，選擇仁慈。

《奇蹟男孩》講述的是一個由父母與姐弟組成的四人家庭，弟弟奧吉一出生便臉部畸形，從小經歷無數大小手術仍無法改變顯而易見的顏面殘缺，讓他自小承受各種嘲弄與異樣眼光，上學後也遭受排擠。

這種淺顯易懂且字數不多（120463）的書，以正常速度一至兩個晚上就能讀完，但我讀得斷斷續續，完全無法一氣呵成，甚至好幾度覺得讀不下去──因為，前面60%左右，我讀得好！心！痛！這本書的內容直搗我內心最柔軟的那一塊，讓我的感受開關一路ON到底，淚腺開關整個壞掉......

書名取為《奇蹟男孩》，說的卻不只是一個男孩的故事，先後從男孩、同學、姊姊、姊姊的男友等六個青少年的視角切入，敘述家庭與學校的生活與每個人的心聲。我以為男孩已經夠令人心疼了，讓我潸然淚下的卻是姊姊維亞的自白……

除了親子關係外，書中的同儕關係也讓我回想起過往許多事，比如曾經多麼無畏地跟全班排擠的孩子做朋友，又比如曾經如何膽小地對被排擠欺負的同學視而不見。書中多次提到，小孩有時很殘酷，很多話語和行為都像一把把利刃傷人於無形，但某種程度我能稍稍諒解，因為很多時候小孩殘酷的背後是因為無知，總得等到後來懂了些什麼，回頭去想才會知道錯。但也有人一路錯，從無知的小孩長成無知的大人，而大人的殘酷就是另一回事了，大人的無知，會變成難以容忍的一種罪。

所以像YA（Young- Adult Fiction，青年小說）這類書籍，或是如書中校長那樣引導型的人物，便是讓人學習、修正錯誤的重要存在。

這個故事一直讓我有似曾相似之感，直到與校長對談的那一段，我才恍然大悟：我曾經陪姪女看過電影版！當初沒有從頭看到尾，只跳看了一些片段，是這個超有智慧的校長喚起了一絲印象，因為看電影的當時我還說出「這樣的校長會不會太完美了？現實中真的有這樣的校長嗎？電影裡的教育體制美好得有點夢幻，現實卻是坑坑巴巴吧？」的評價，結果看書時，我內心竟冒出一模一樣的OS，果然，我還是樂觀不起來。不過拿這本書（與電影）來觀察、比較東西方教育上的差異，是不錯的選擇。

不意外地，故事有個非常完美的收尾，溫暖又可愛，雖然悲觀的我覺得不那麼符合現實，但如果每個人都能抱持如校長在結業典禮上演講所說的信念，我會願意相信世界有機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