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前,我正要出發到日本開始一年的打工度假。
半夜兩點,在每個人都睡得正熟的時間,我一個人在客廳,只剩電視裡的人聲充斥在這個空間。
聲音雖小,但不看字幕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高中時我很喜歡在午夜過十二點後讀書,只有廣播陪伴著我。
當時我總是一邊聽著光禹的「夜光家族」,一邊複習那天上過的課程。
我以為我是喜歡很有效率的讀書方式:因為沒有外在環境打擾我,連附近鄰居的狗都不再吠叫。但我後來才發現,我是喜歡「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時光,沒人打擾能自在享受屬於我自己的空間。(所以我其實都沒有把書讀進去啦哈哈)
我已經不再是學生了,也好久沒有過十二點還醒著的時候。
今晚陪伴我的電視聲,不像小時候是一種享受沉澱的存在,而是希望能借此稍稍安撫我的不安及寂寞。
因為到了三點,我就要前往桃園機場,踏上一年未知的旅程。
我一直憧憬著能自己生活,沒想到一離開就是一個國度的距離。離出發的時間越近,就越希望我沒有做過離開家的決定。
我只有找好在日本的住處,帶著看似很多卻只能短暫生活的存款,其他的下一步都是像身處霧中的迷惘。我以為我是不安,以為我是擔心未知的生活。
但其實到了離開的最後一刻,所有的徬徨及問題都拋在腦後,我只有覺得不捨:我已經快三十歲了,還要任性地放下讓我牽掛的家人嗎?
逐漸年邁的爸爸、總是只找我排遣內心的媽媽,
突然有很多已經說服自己的牽掛,又再湧上心頭。
從小到大我做的每個決定都沒有被阻攔過,即使是要放下已經穩定的工作。我還要這麼任性嗎?
忽然,有下樓往客廳來的腳步聲。
先是妹妹,再來是媽媽,最後是爸爸。
「你怎麼在這裡?」
「沒啊就睡不著啊」
「你也睡不著齁」
大家都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因離別而睡不著的人,在客廳重新聚集時,既驚訝又了然於心的笑了出來。
然後我們就裝作沒事的看著電視,沒有人再說起「到了那裡要說一聲」、「你錢有帶夠嗎?不要為了省錢餓肚子」,這些充滿關愛的叮嚀。
這就是東方人的愛吧,如果說出這些話就會忍不住再哭出來。
三點時朋友的車緩緩的開進我家,媽媽向朋友拜託:「你們要互相照顧喔」
我並不害怕一個人開啟旅程,但此時我很感激有夥伴一起出發。
雖然爸媽一直不擔心我的生活,但在搭車也到不了的地方,有人能和我互相扶持,是他們很大的安慰吧。
我很開心我沒有選擇一個人去做這件事,也有好好的報告我的想法跟留下各種朋友的聯繫方式。
因為這一離別,讓我重新珍視起家人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即使我總是裝作不在乎,總是不善於表達。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好好聯繫,就像我還在家一樣。
屆時我也能收穫著滿滿的故事,帶著微笑回到家裡吧。
「我走啦,一年後再見~」
我們都沒有哭,只有笑著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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