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 因為寫作,我才是我 (中)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當寫作變成刻意為之後,就不再有趣了。
進到女中的我,還是過著國中「逐朋友而居」的生活:朋友去哪個補習班,我就去哪個補習班,朋友加入糾察隊,我也加入糾察隊。總而言之我也是經歷過「中二時期」,朋友的話奉為聖旨圭臬,爸媽的話當成路邊放屁。要一直到大學以後我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喜歡獨處的人,與其參加活動和人面對面交流,不如躲在螢幕後面,用文字和表情符號在網路世界發發牢騷,更為暢快,我也不用為他人即時的情緒負責。
高中追著朋友的屁股跑和參加學校活動都來不及了,寫作? 只剩下應付國文考試用,尤其是高三模擬考,說到高三模擬考想想真佩服自己怎麼撐過去的,每天早上一到校就是發10張考卷下去,放學時再交給各科小老師等待下一堂課批改和檢討,為了逃避模擬考,高一高二全勤的我在高三請了90天以上的假死活不肯去學校。雖然我討厭模擬考和各式考試,但是當時的我很喜歡國文課,並非是因為喜歡國文這個科目,而是喜歡國文老師,還自願當國文小老師一年,國文當時甚至是一面倒輾壓我的物理化學數學成績,讓我爸媽認為我根本念錯組別,的確當時的我的確也是不知道要選什麼組,只是不想和朋友分開所以選了三類組。
高中國文作文怎麼寫可以在短期內拿到相對高分? 我後來自己悟出作文考試「公式」,畢竟早就認知自己非書香世家出身,也不擅長精雕細琢修辭技術,要在考試短短的30-40分鐘內擠出一長篇一短篇的文章(還要字漂亮),非天選之人根本難以辦到,所以考試是要有技巧的。
深知批改作文的老師不是高中國文老師就是大學國文系教授,無論長文還短文,我看到題目先進行腦內檢索,看看哪些背過的詩詞或是古人的經歷可以套用在題目,例如題目是「挫折」,我會立刻盤點哪些古先聖賢曾被貶官,後又如何從失意的仕途中淬煉出昇華的文字和人生觀,盤算好後照著起、承、轉、合振筆疾書:第一段說明我對題目的了解,也就是破題,我 always 使用破題法;第二段把古人的經歷套進去順便引經據典 (國文段考的詩詞默寫這時就派上用場了,想當初背這些恨得牙癢癢的,現在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比影集搞笑台詞還少);第三段將焦點拉回自身經歷,將題目連結回我本人、我的故事、我的想法;最後一段最吹一段古人的人生哲學對後世的影響,閱讀古先聖賢書如何塑造我的人生觀、如何改變我對未來的想法,Bingo!
照著這個不敗公式,還有漂亮的字體,基本上我可以拿到作文總分8成以上的分數,所以高三時只要複選題不要被倒扣的太離譜,國文成績橫掃各科,最後大考結果也證明這個策略是對的,我拿到15分滿級和指定考科80分以上的國文成績。但是寫作終歸不是套公式。跟念物理化學一樣,如果只會套公式,終不得精隨的話,有趣也會變無趣,更何況寫作是一個人對生活熱情和自我靈魂的投射,這種寫作如同行屍走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當時我很羨慕當時中一中的某位同學,他的作文充滿著創意、搞笑和鄉民式的無俚頭,而他也有勇氣敢在全市排名模擬考裡寫出這樣的文章,我若是評審老師一定葛來分多+100分。因為實在太震撼怎麼有人敢在大考寫這種文章,讓我深刻地記下來其中一些片段,那次的題目是「傾聽的力量」,破題他寫到
傾聽的力量,所聽為何? 聽,聽海哭的聲音
接下來就是改寫阿妹「聽海」的歌詞,讓人哭笑不得,怎麼這麼有才! 最後一段大家還在絞盡腦汁怎麼收尾的時候,這位同學又寫到:
傾聽的力量,可以給人勇氣和希望。如此珍貴的力量,我們需要派出勇者和遠征小隊保護,抵抗魔王掠奪人類傾聽他人的力量。
這位同學,是不是大考了很想打電玩? 我好想知道你怎麼可以在緊迫盯人30分鐘內掰出800字的廢文,如此振振有詞,亂中有序又不無道理? 我心服口服了,我還當真沒創意寫出這樣的文章。我還記得的內容大致上是這些,內容可能不盡精確。這份作文的影印版後來在台中四省中瘋傳,我們班還曾張貼了一段時間,為苦悶的高三生活帶來不少樂趣。
轉眼高中生活結束,開始大學新鮮人的生活,不再要求固定輸出寫作 (除了通識課的期末報告),寫作好像又離我越來越遙遠了... 中間經歷過BBS的興衰、無名小站的崛起、還有Plurk社群自組小圈圈,認為高三作文已經「寫夠本」的我,實在很難自動自發提起筆再寫點什麼,最多的是在 BBS 的個版發所謂的一行文 (註),至於團購文? 那個應該不算寫作吧! 沒有誘因,沒有靈感,不覺得自己的文字特別的值得閱讀,那時候,我是真的放棄寫作了。
註:一行文像是 Twitter 和 Plurk 一樣,通常都是沒什麼內容的情緒發言,或是甚至是一個字的國罵就當成一篇文發,一開始流行於BBS的個版,這種發文形式總是會引來同學朋友回應:怎麼了? 你還好嗎?
BBS的全盛時期,台大椰林、PTT2版、交大、清大都各自有自己的BBS,後來被臉書社團和 Dcard 取代後大部分都走向關閉的命運,目前台灣殘存最大的BBS站為PTT,再說下去都可以寫社群網站興衰史了 (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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