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長篇小說 聖泉 151 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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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出發後第二日
赫密士像隻銀白色的飛鳥在北境的天空疾衝,強勁的風雪凍不住他的怒火,萊納斯告訴他,那晚他和娜歐蜜的對談被人偷聽了,是拉瓦家最小的孩子,他知道萊納斯說的是誰,拉瓦家最小的孩子有雙飛毛腿,當初在星落城,就是這小子一把火燒了他們後方的軍糧。拉瓦家真纏人啊,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沒一個傢伙讓人省心。既然那孩子跑得快,又偷聽到開城門的計劃,很有可能是要回星落城報訊討救兵。這想法太異想天開,也太過大膽,但鑒於他上次放火燒糧,赫密士覺得這想法完全可能。
赫密士派人四下陣守,切斷北境與外界的聯繫,自己則是從空中俯瞰,四處找尋艾倫的行蹤,上次放火燒糧的疏失,可不能重蹈覆轍。
赫密士偵查慣了,眼力好比鷹眼,很快就發現一個人影正從北境朝著星落城的方向前進。他二話不說,上前一把將人從馬上撈起,定睛一看,笑:「好啊!可總算讓我找到了!」將人帶回布魯軍營。
赫密士一手將人往自己營帳裡一扔,另一手摘了自己的頭盔扔向一旁,忽然想起,「你們拉瓦都有神奇的樂器吧?」搜身卻沒發現東西,「沒帶出來?哈,真走運─我是說你。」說著將他手腳綁在帳裡一根支架上,確認他動彈不得,這才好整以暇的斟了杯酒坐在他身前。赫密士舉止優雅,舉手投足都提醒著他是布魯家貴公子的身份,美男子品酒,本該是多麼賞心悅目的畫面,眼前人卻嚇的無心欣賞。
赫密士一把摘掉了他的頭盔,衝他笑:「又見面了!拉瓦。」將酒送到他唇邊,「喝酒嗎?還是年紀小‧‧‧」話還沒說完,艾倫已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
赫密士:「好喝吧?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北境的酒太烈了,喝不慣,但這鬼天氣不喝酒,可是會凍死人的。對酌協議知道吧?喝了我的酒就不能攻擊我─雖然我懷疑你有沒有這本事。」笑著坐在他身前,「酒也喝了,可以來談正事了。你叫什麼名字?拉瓦?」
艾倫不答,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赫密士。
赫密士:「多少人喜歡看著我,但向來都只敢偷偷的瞧,從來沒人敢像你這樣炙熱的盯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為什麼害怕。我就直說了,上次見面我差點殺了你,這次又二話不說將你擄走,這不是個認識新朋友該有的態度對吧?不過,我是真的想結交你,所以,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是赫密士‧巴羅,隸屬黎明騎士團,你是?」
艾倫仍舊不答,但赫密士剛才一番言論,卻讓他驚愕不已。
赫密士:「我知道你是拉瓦,你哥哥姐姐我都見過,亞力士‧拉瓦、安德莉亞‧拉瓦、艾葛莎‧拉瓦,再來是你了,你是哪個拉瓦?」
艾倫:「‧‧‧艾倫‧拉瓦。」
赫密士:「幸會,艾倫。既然介紹完了,可以來談正事了。我該從哪裡開始算帳呢?艾倫?是上次你在星落城燒了我們的軍糧,還是這次你偷聽我與女帝談話?無論哪一個,都是重創我軍的行為,哈,你一個小孩子,怎麼這麼危險?好在上次我曾在星落城見過你,不然萊納斯跟我說拉瓦家最小的孩子偷聽,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找人。你說,我們上一次相會,是不是在為我們這一次重逢做鋪墊?」喝一口酒,「那你可要記好,這次我可沒虧待你,還請你喝酒,下次再遇上我,得手下留情。別再燒我的糧,或是偷聽我和別人說話。」
「如今我落在你手裡,」艾倫冷笑,「還有下一次嗎?」
赫密士:「當然,看我對你的態度就知道。我直說了,艾倫。你該慶幸你是落在我手裡,而不是我大哥手裡。我大哥辦事手腕強硬狠戾,要是被他發現你在此,現在早已開始刑求你了,但我不同,我向來討厭刑求,從不幹這種事,何況對象是你這樣的小孩?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向尊老愛幼。」
艾倫:「我該覺得自己很幸運?」
赫密士:「你能想通這一點最好,聰明的孩子。你若真的聰明,現在就該從實招來。我問你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能做到嗎?」
艾倫不理他,赫密士自顧自的說:「那天我與女帝的談話我不知道你聽進去多少,我當你全聽見了。你告訴尚恩‧拉維尼了吧?他打算如何應對?」
艾倫閉上眼,索性來個不理不睬。
赫密士:「向星落城求援?除了這樣,他也沒別的法子了吧?但我派人四下陣守,你們的軍報傳不出去,本以為消息防堵的滴水不漏,沒想到還是有你這隻漏網之魚,所幸還沒走遠,就逮到你了。不過剛才搜你身,也沒找到什麼信件,星落城報訊都這麼隨便?你的片面之詞就能調動國軍?既然是這樣,就得留你在我這裡作客幾天了。」
艾倫睜開眼,「你不打算殺我?」
赫密士:「怎麼?我要殺你,你怕不怕?」
艾倫:「我接下這任務本就打算赴死,你說我怕不怕?」
赫密士:「所以你承認了?他們派你回去討救兵?竟然會派這樣的小孩子,足以證明你與眾不同。你是像亞力士‧拉瓦與安德莉亞‧拉瓦有神奇的樂器,還是像艾葛莎‧拉瓦光憑歌喉就能讓人動彈不得?你有什麼能力?」
艾倫又閉上眼睛不理他。
赫密士笑:「我猜,不會是充耳不聞的能力吧?」
「大人。」帳外有人來報,赫密士起身出帳。
***
赫密士這一去,直到傍晚才回來。
「你姐姐的弓箭好厲害,布魯的信鴿全軍覆滅。」赫密士掀簾就說,「好在女帝的雪鴞願意借我們,牠與信鴿不同,不僅具攻擊性,還懂得躲避危險,與約書亞的白鷲有得比。但還是差了點,畢竟雪鴞沒去過布魯地界,找路需要時間,甚至不知道會不會迷路,就算路上遇見我家信鴿,小傢伙們沒見過雪鴞,多半都躲得遠遠的‧‧‧總之搞這麼一齣拖慢我們不少時間‧‧‧不過無所謂,畢竟我們耗的起,且你也在我手上。」
赫密士的睫毛上都是霜雪,隨著他眨眼顫巍巍的像振動的蝶翼,看來是又去飛了。
赫密士走到艾倫身前,見他仍緊閉雙眼,不知是裝睡還是真的睡著,仍舊自顧自說:「是你說出去的吧?說我要傳訊回布魯,才會破壞我們的信鴿體系,從中切斷我們的聯繫。幸好發現的早,巡防的兄弟發現北境人近來常在路邊吃烤食,一問之下,竟說最近常在路上發現鴿子的屍體。哼,布魯享譽盛名的信鴿,竟成了北境街頭人人的嘴邊肉。」
忽聞一陣淡淡的食物香味,艾倫睜開眼,見赫密士端著個盤子,上面放了幾塊麵包,湊到他眼前,「吃一點,別說我虐童。」
艾倫正要開口說話,赫密士拿麵包堵住他的嘴,被艾倫一口吐掉。
赫密士:「不餓嗎?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艾倫:「你何必在意?你不是要我死嗎?」
赫密士:「別動不動就把死掛在嘴上啊,艾倫,我以為我們都盡釋前嫌了。上次我是盛怒之下,事後我仔細想想,何必對一個孩子這樣呢?我真要你死,早就將你交到我大哥手裡,而不是將你藏在這裡。」又拿起一塊麵包,遞向他,「吃不吃?我真要殺你,會給你一劍痛快,而不是往麵包裡下毒。」
艾倫確實餓了,沒再將麵包吐掉,而是一口咬下,大口大口嚼起來,一塊麵包兩三口就吃完,他吃完赫密士又送了一塊在他嘴裡,「吃慢點,別消化不良,說我虐童。」
盤子很快見底,赫密士將空盤隨手一扔,又拿酒來喝,「我在家不常喝的,都是艾瑞克在喝‧‧‧但這裡太冷了,在外面到處跑,不喝會凍死。」說著將酒壺遞向艾倫,又突然收回,「你還是少喝,不然上廁所麻煩。且本來就不能給小孩喝太多酒,虐童。」
艾倫:「我現在就想上廁所。」
赫密士笑:「可以啊,不過我剛才聽克萊德說了,你的能力是飛毛腿吧?的確,這能力用來報訊、求援再適合不過,不過,遇上我就沒那麼幸運了,你跑得再快終究不能飛吧?怎麼辦呢?你這次是真的遇上剋星了呢,艾倫。」
艾倫:「你不解開我,是要我尿在這裡嗎?」
赫密士:「那可不行,我這麼帥,營帳可不能有尿騷味。」說著解開艾倫的手腳,他被綁得久了,血路不通,一時之間站不起身,赫密士一把將他提起,帶著他飛了出去。赫密士將艾倫攬在懷中,外袍罩著他,沒讓他沾上風雪,喝過酒的赫密士體熱,艾倫窩在他懷裡,只覺得在北境上空翱翔比想像中暖和。
或許赫密士真的怕臭,又或許是給艾倫時間恢復手腳,這一飛,飛了好幾里之外,直接飛到了樹林裡。
「去吧。」赫密士將艾倫放下。
艾倫往前走了幾步,見他仍站在原地盯著自己,「你走遠一點。」
聞言,赫密士放聲大笑,「大家都是男人,怎麼還害羞了?小老弟?」背過身,真的走遠了,「聽你的,反正我不怕你跑,你知道不管你跑多遠我都有辦法把你抓回來吧?別做多餘的事。」
艾倫上好廁所,回來時沒看見赫密士,正想跑,轉身卻迎頭撞上一團毛茸茸雪白的東西。
「看我發現什麼?」赫密士舉著那團東西,將他從艾倫臉上移開,露出底下明朗的笑容,「狐狸!這可不是一般的狐狸,你看牠全身雪白,是北境特有種。」
艾倫:「‧‧‧牠嘴上好像還咬著東西‧‧‧」
赫密士:「這是旅鼠,我曾見過女帝拿這東西餵她的雪鴞,估計這小狐狸也愛吃。」他將小狐狸與艾倫一起揣在懷裡往回飛。
第五日
「你要養牠?」
赫密士一直在玩那隻撿來的小狐狸。
赫密士躺在帳內地上,像逗小貓小狗那樣逗著小狐狸,「有何不可?況且帳裡放一個牠,要給你帶食物也方便多了。我若是老往沒人的營帳帶食物,終究會讓人起疑。」
艾倫:「你要讓人知道你在這裡養狐狸?」
赫密士:「是啊,我從小就想養動物,見約書亞養鷲就很羨慕,但我不想養鳥類,布魯太多信鴿了。丹尼爾養了條狗,我看著覺得不錯,現在卻沒時間養了,布魯養來追查的獵犬也多‧‧‧」他似乎真的陷入思考,「我也曾想過養公雞或是烏龜,畢竟天神赫密士的代表動物就是牠們。公雞不錯,聞雞啼,就知道黎明騎士團來了,畢竟我們總是踏著晨曦而來,我又是夜裡的守望者,夜裡我守,白天換班,換我養的雞上工‧‧‧」赫密士也不在乎艾倫有沒有在聽,陷入自言自語,想了想,又說:「算了,黎明騎士帶著雞能看嗎? 真要帶好歹也是帶鳳凰‧‧‧還是烏龜好,長壽。」
「你確定?」艾倫忍不住打斷赫密士的胡言亂語,「烏龜動作這麼慢,你不是以神速聞名嗎?鬼使神差?」
聞言,赫密士一愣,隨即一笑:「不錯啊,這麼認真聽我說話。」
靜默片刻,艾倫問:「‧‧‧為什麼‧‧‧你不把我交出去‧‧‧」
赫密士:「我了解我大哥,他若知道你在這裡,你就沒命了。」
艾倫:「我能不能活命,與你有什麼關係?」
赫密士不再逗狐狸,看向艾倫,半晌才說:「因為你使我想起我弟弟。」他翻過身,側身躺著看向艾倫,「你聽過黎明騎士團裡的克萊德‧巴羅嗎?」
艾倫點頭。
赫密士:「我猜你對他的勇猛機智耳熟能詳吧?他喜歡讀書,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但我猜你一定沒聽過,克萊德‧巴羅小時候是個瘦小愛哭的孩子吧?」赫密士盯著艾倫,「就和你現在一樣。」
艾倫:「我可不愛哭。」
赫密士笑著坐起身,將小狐狸撈過來逗,「我猜這只有老天會知道。總之,克萊德小時候很瘦小,個性軟弱,常受人欺侮。」
艾倫冷笑,「看來我只有體型像他。」
赫密士恍若未聞,自顧自的說:「他膽小懦弱,常被欺負的渾身是傷,每次都哭著回家。」
艾倫:「既然連尋常小男孩都能使你想起弟弟,我能假設你是個慈愛的兄長嗎?讓我猜猜,他被人欺負都是你去替他討回公道,替他教訓那些人?」
赫密士:「我不是慈愛的兄長。」他看起來有些沉痛,「若是你,亞力士‧拉瓦會替你教訓那些為難你的人嗎?」
艾倫:「亞力士天生神力,下不了手,加上他性格溫順,不會打人,有事情倒是艾葛莎會先出面。」
「你姐姐嗎‧‧‧」赫密士眼神一暗,「可惜,克萊德的姐姐可不會保護他。」
艾倫:「蜜劍凱特?她一聽就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上次她在星落城,在尚恩腰間捅出好大一道傷口,下手這樣狠的人,不會是個慈愛的姐姐。」
「那是兩軍交戰,不可相提並論。」赫密士失笑,「但你說得沒錯,凱特不是個慈愛的姐姐,從來都不是。她與克萊德雖然是雙胞胎,個性卻大相逕庭‧‧‧」
艾倫沉默一陣,才問:「‧‧‧有對雙胞胎弟妹,是什麼感覺?」
赫密士一愣,「困惑的感覺,一樣的皮肉,骨子裡卻大不相同。他們看著是那麼相同,卻又那麼不同。」
艾倫:「聽起來,黎明騎士團裡的克萊德‧巴羅有個悲慘的童年。」
赫密士:「不盡然,」想起邦妮,微微一笑,「他有專屬騎士保護他。」
艾倫:「你不為難我,只因為我讓你想起小時候的克萊德‧巴羅?這算是某種補償嗎?你要真覺得虧欠他,就該補償在他本人身上,而不是隨便找一個敵軍的小男孩。」
「來不及了,」赫密士嘆,「我永遠回不去,那個瘦小,總是一身傷的小男孩早已不復存在,現在只有脫胎換骨,機智過人的克萊德‧巴羅。」他目光看向遠方,彷彿那裡有一個哭著等他援助,曾經的克萊德‧巴羅。
赫密士:「過去的事,我來不及,但現在不一樣,面對你哥哥姐姐,我能毫不猶豫揮劍,但對於像你這樣戰火下的孩子,我能救多少算多少。我只會囚禁你到城破,艾倫‧拉瓦。上次我要殺你,是因為你威脅到我軍,只要你不再對我軍造成威脅,我能饒你一命,城破後你就走,去哪裡都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別再擋著布魯。」
艾倫:「營救戰火下的孩子?你知道你們這次來會害多少孩子無家可歸嗎?」
赫密士:「那你們呢?你們不和我們一樣是外來者,是侵略者嗎?女帝會帶著她的人去避難,我們已經盡量降低損傷了‧‧‧雖然我叫赫密士,卻不是天神,面對戰火無能為力,但會盡我所能。」
艾倫:「這可不像是口口聲聲嚷著要屠城的人會說的話。」
赫密士:「嘴巴挺利啊,艾倫。要不是我早已習慣凱特的嘴皮子,你這舌頭早就不在了。」他將小狐狸揣在懷裡,掀簾走人。
赫密士沒睡,夜裡他一個人坐在樹上,盯著敵軍,盯著盯梢的兄弟們。夜風很寒,吹的人直打哆嗦,但他不嫌冷,只希望風能將腦袋吹的清醒些。他好久沒跟人說心裡話了,自己都有些吃驚。
赫密士不明白為什麼會跟艾倫說這麼多,或許對象是異地的小孩子能讓他敞開心扉,又或許他知道再也不會再見到艾倫,才安心跟他說這麼多。這些心事他不能跟克萊德說,不會跟約書亞提,更不用說凱特,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比起克萊德,自己更像局外人,他是披著黎明騎士皮囊的異鄉人。有時他覺得,他們兒時的樣子正漸漸從自己與約書亞身上遠去,那養鷲馴馬的貴公子,和總是跟在他身旁大笑的男孩,被深深埋葬在記憶裡,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們漸漸記不清自己為何而戰。
第九日
「什麼味道?」艾倫睜眼皺眉問。
「小傢伙的食物。」赫密士抱著小狐狸進帳,小狐狸嘴上正叼著塊食物大口大口嚼著。
艾倫:「牠在吃什麼?」
赫密士在他身前坐下,「我問了克萊德,他說這傢伙是雪狐,除了吃漿果,還吃旅鼠、魚、鳥、兔,我撿了些地上的鴿子屍體,晚點看能不能去撿到牠的附近搗旅鼠窩。」
艾倫:「‧‧‧牠吃的是布魯家的信鴿?」
赫密士:「嗯,糧食珍貴,尤其是作戰的時候,牠要吃肉,我總不能拿隊上的東西給牠吃‧‧‧屍體嘛,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艾倫:「布魯財大氣粗,看不出來黎明騎士還懂節省。你要替軍隊省肉,不如和這雪狐一樣,吃這些死於安德莉亞箭下的鴿子。只不過,布魯家的信鴿長年在外飛,想必瘦的很,滋味一定不怎麼好就是了。」
赫密士:「我是布魯家的人,吃我家的信鴿可是會遭天譴的。」
艾倫:「我討厭布魯,要是我現在在街上撿到信鴿屍體,二話不說就會往嘴裡塞。」
赫密士:「當心吃壞肚子啊,艾倫。」
艾倫:「我來自保護區,我吃過的東西遠比你想像。」
餵飽雪狐後,赫密士背過身躺在地毯上午睡。這幾日下來,艾倫約摸清了他的生活習慣。赫密士晚上不太能休息,他是夜裡的守望者,他利用黑夜飛至城內,監控敵軍動向,四下查看,白天商議軍事,中午過後才能像現在這樣小睡片刻。他是軍隊第二把交椅,很多事情都要仰賴他,難得有時間休息,他幾乎一躺下就會睡著。小雪狐見赫密士睡著,好奇的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用腳掌輕輕撥弄他的衣服。
艾倫見狀,輕哼著聲,想將小雪狐引過來,確實奏效了,小雪狐聽見聲,抬頭看著他,隨著艾倫輕哼的長調,一步步走過來。最後湊在艾倫腳邊蹭了蹭,牠一身毛蹭在腳邊很舒服,艾倫不禁瞇起了眼睛。
「給牠取個名字吧。」赫密士忽說,他仍背著身,不知什麼時候醒了。
艾倫:「不。」
赫密士:「你要是想不到,可以再想想。」
「取名字就有感情了。」艾倫想伸手逗逗牠,苦於手腳不能動彈。
「所以呢?」赫密士坐起身望向艾倫,「你不要和牠有感情?你走後,能帶牠走。」雪狐見赫密士醒,又跑回赫密士身旁,舞著腳掌往他身上爬。
艾倫:「你呢?你不是說從小就想養動物?不帶牠走?」
赫密士:「沒空,我太忙了。」搔搔雪狐下顎。
艾倫:「你大哥不是有養鷲,你有他忙?」
赫密士:「鷲有用處,這小傢伙有什麼用?留著替我打獵?」揉了揉雪狐腦袋,「你剛才哼那什麼?不是你臨時編的曲吧?」
艾倫:「是我們保護區長調。」
赫密士沒說話,他四處遊歷,熟知天下事,星落城的矛盾早有聽聞。
「你長大後想做什麼?」赫密士忽問。
艾倫:「那也得我能長大才敢想啊。」
赫密士:「別耍嘴皮子,我猜猜‧‧‧你一會兒燒糧,一會兒報訊,這麼急著建功,是想當個像喬瑟夫這樣的統帥呢,還是像尚恩‧拉維尼那樣的將領?」
艾倫:「‧‧‧我想當斥候。」
赫密士笑:「斥候很辛苦的,到處跑,四下偵查,不如坐在帳前指揮舒服。」
艾倫:「我跑得很快,觀察力敏銳,善於隱藏行跡,我能成為厲害的斥候。」
赫密士笑:「不錯,挺自信。我們要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我能教你,將你培養成數一數二的斥候。從小開始培養差別可大了,約書亞在像你這樣的年紀時就很厲害了。」
艾倫:「‧‧‧你從小就立志當騎士?」
赫密士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說:「我身在布魯家,身邊的人都是騎士。有的時候,你的命運早在出生前就決定好了。」
第十二日
來自布魯的消息本早該送達,但信鴿一夜之間全死於安德莉亞的箭下,訊息比本來預計的時間晚了兩天發送,又是靠從沒去過布魯家的雪鴞,就算布魯已派人越過邊境線向信鴿傳訊,還是晚了雪鴞幾日。這幾日,雙方都在休養生息,國軍等著布魯不敵天候自行退兵,布魯養精蓄銳,為接下來的屠城做準備。
艾葛莎身上的毒散盡,手腳恢復如常,只是她發不出聲音了。雖然有些不習慣,但想到這只是暫時的,艾葛莎並不氣餒,反倒更是幹勁十足,養足精神要對抗布魯。
「這麼有精神?」
尚恩靠在門邊,一進門就看見艾葛莎在舞劍。
艾葛莎見他來,收起劍衝他無聲的笑了笑。
尚恩的心一揪,每當看見艾葛莎的笑容卻聽不見她的笑聲時,他便心疼不已。
尚恩:「有件東西給妳。」
牽起艾葛莎的右手,在她的拇指上戴了個指環。
艾葛莎眼睛一亮,指環是由白玉磨製,摸起來光滑柔順,上面有一點花紋,仔細一看,刻著尚恩‧拉維尼。
「亞力士之前磨給妳的用很久了吧,」尚恩摩娑著她的小辮,「摸久了硌手,用這個吧,我用白玉磨的。喬瑟夫公爵賞了我一匣子的玉石,我都沒碰,全留給妳磨扳指,好不好?」
艾葛莎吻了他一下,握著他手掌大力捏三下。
尚恩笑:「我也是。」吻了她額頭。
這是艾葛莎最近想到的,她不能說話,捏他的手三下代表:我愛你。
尚恩與她額頭相抵:「你曾說過伊利亞男子會自製手工藝品送給伊利亞女子,讓女子判斷此男子的生活能力,再決定要不要與之結緣。妳的匕首是妳父親所贈,我贈妳這扳指,敢問大人,手工可合格?」
艾葛莎笑著捏捏他的臉,以前都是她在講,寡言的伯爵在一旁聽著,現在她不能言,尚恩為了替她解悶,說的話是以往的好幾倍,全是為了逗她。
艾葛莎在他掌心寫:伯爵難得打趣啊
尚恩微笑,「我屈指可數的幽默感,全都用在妳身上了。」
艾葛莎忽然想到,寫下:人呢?
尚恩:「一個跟在安德莉亞身旁,一個估計又去爬牆探查敵人動向了。」
艾葛莎點頭,她昏睡了幾天,醒來後沒見到艾薇兒與艾倫,但想著亞力士與安德莉亞都在,料來不會有問題。
尚恩:「別多想,他們一定是怕打擾妳休息,才自己去玩了。」
「大人,喬瑟夫大人找你。」喬伊來報。
艾葛莎眼神示意:快去吧
尚恩揉了揉她腦袋,隨喬伊出去。
尚恩沒回頭,「人找到了嗎?」
喬伊:「沒有,亞力士大人和安德莉亞大人這幾天也都在找‧‧‧大人,我在想‧‧‧他們會不會相約跑出去玩了?」
雙胞胎不見了,為了讓艾葛莎安心靜養,眾人沒讓她知道,而是私下尋找。
尚恩望向窗外,「但願如此。」
第十四日結束前
天快亮之際,赫密士像往常一樣從上空眺望遠方,觀察四下動靜,卻有不得了的發現。
只見大隊人馬從布魯陣營後方出現,直往布魯陣營衝。太陽正於這時候升起,他們所經之處一片光亮,彷彿這批軍隊踏著晨曦而來,他們才是真正的黎明軍團。在看清楚來人旗幟之前,赫密士眼睛一亮,正與軍隊領頭者並轡而行的,不正是艾倫‧拉瓦嗎?
艾倫沒戴頭盔,一頭亂髮,渾身狼狽,臉色慘白,他看起來很疲憊,彷彿隨時都要昏過去,赫密士大驚,艾倫不是正被自己綁在軍帳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更重要的是,還帶了這麼大一批國軍?
事不宜遲,赫密士火速飛往軍營,嘶吼:「敵軍來襲!」
這時天全亮,曙光灑下,第十五日
「你到底是誰?」赫密士掀簾就問,大步流星走到艾倫身前。
艾倫見他這副模樣,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就知道事成了。
艾倫用著上回的語氣:「‧‧‧有對雙胞胎弟妹,是什麼感覺?」
「你們是雙胞胎?」赫密士沉吟,「拉瓦家最小的孩子是對雙胞胎?」
艾倫:「大人有對雙胞胎弟妹,一樣的皮肉,骨子裡卻大不相同。他們看著是那麼相同,卻又那麼不同,始終給大人困惑的感覺。拉瓦家的雙胞胎,一樣的皮肉,骨子裡一樣的反叛與不屈不撓,這不只因為他們是雙胞胎,也因為他們都是拉瓦,身上流著拉瓦家的血液,生來就是為了反抗。如何?拉瓦家的雙胞胎,也給大人困惑的感覺嗎?」
「你在帳裡窩藏敵人?這是我們計劃失敗的原因?」約書亞不知什麼時候入帳,站在赫密士身後。
「你說與女帝的談話被拉瓦家的人聽見了,那人已被你處理掉。」約書亞彷彿嚼著冰渣講話,語氣凍的赫密士耳朵要結霜,「你是這樣處理人的?放在帳裡供養?」
「我不知道他們有兩個人,」赫密士解釋,「上次在星落城我只見到一個‧‧‧沒想到,」咬牙,「竟是雙胞胎。」赫密士大悔,沒想到自己一念之仁竟會鑄成大錯。
約書亞上前將艾倫一把提起,看著他。
這是艾倫第一次這麼近看約書亞,大名鼎鼎的黎明騎士約書亞,果真有著與天神一般的俊美面貌,眉宇間罩著一層嚴霜,讓人不寒而慄。約書亞與赫密士長得頗像,神韻卻更為狠戾。約書亞眉眼濃麗,美的驚心動魄,赫密士則是揉雜了瀟灑與颯爽。
同樣身為兄長,亞力士給人安心可靠的感覺,約書亞則是不怒自威,有種鎮壓全場的氣勢。
雖然赫密士說過幾次,要是落在約書亞手上他必死無疑,如今艾倫卻不害怕,反倒覺得計劃成功,一切都無所謂了,從落在赫密士手裡時,他早已視死如歸。
赫密士見約書亞露出殺氣,「他‧‧‧」
「他?」約書亞回頭看向赫密士,冷笑:「你先是分不清楚人,現在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赫密士大驚:「她是女孩?」
「艾薇兒‧拉瓦,」艾薇兒狡黠一笑,「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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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納斯帶著席妮的屍體回北境後,洛基與丹尼爾娜歐蜜朝奪冠會遺址前進,三人一路無語。 丹尼爾看一眼身旁的娜歐蜜,「妳還好嗎?」 娜歐蜜奇,看一眼洛基,小聲說:「那海盜剛死,這話該是我問你,怎麼反倒變成你問我?」 丹尼爾:「妳稍早不是身體不舒服嗎?現在好了?剛才萊納斯離去前也在擔心妳吧?妳怎麼了?」
「事情就是這樣。」 尚恩送艾葛莎回去休息後,直接來找彼得匯報情況。 彼得沉吟:「你的意思呢?」 尚恩:「我認為這是個好機會,讓敵軍拿下北境,巴爾人的高官皆在此,能一舉殲滅,我們只需坐壁上觀,這借刀殺人的機會千載難逢。」 聞言,尚恩眼中的光黯淡不少,「喬瑟夫大人可以不死,但巴爾人政權得亡。」 ***
兩人策馬奔到一個小山坡,地勢險峻,四周有山林遮蔽,但穿過樹叢望出去,能將北境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尚恩:「怎麼知道這裡?」 尚恩:「亞力士與安德莉亞呢?」 尚恩:「什麼信號?」 尚恩:「他沒明說,不過看他的態度,應該錯不了。」 艾葛莎:「你們的態度呢?是要留在這裡,還是回去?」 ***
李奧靠著牆睡著了。 他身體不舒服,幾天沒睡好覺了,夜裡總是醒來,現在倚牆打盹不小心睡著。夢裡,他看見一隻金色的獅子勇猛強壯,昂首闊步,意氣風發,這使他想起自己。 *** 「她人呢?」迦爾一踏入教堂就問。 尚恩想的沒錯,迦爾在前線進攻時,赫密士已偷偷將艾琳娜與李奧送了進來。 赫密士:「戰事呢?」
迦爾大步流星走到帳前,李奧掀簾出來。 迦爾:「她睡著了?」 李奧:「剛醒,你可以進去,她看見你心情會好些。」說完又咳了幾聲,迦爾不理他,逕自進帳,被李奧一把抓住手腕,「你找到洛基了?」 迦爾:「沒有,但我找到另一個解決方法。」 迦爾:「我能進去了嗎?」盯著李奧抓著自己不放的手。 艾琳娜:「醫生?」
「都這樣了,你們還奢望洛基會再醫治人?」娜歐蜜看著尚恩與歐文,「回家吧,這裡本來就不屬於你們。」 「報!敵軍剛才來襲,已被國軍鎮壓住。」喬伊跑來通報。 尚恩皺眉,「多久前的事?怎麼現在才講?」 尚恩問娜歐蜜:「妳將剛才的事告訴黃金勇者了?」 娜歐蜜笑:「哪可能?我還來不及見他,你要我去跟他說嗎?」
萊納斯帶著席妮的屍體回北境後,洛基與丹尼爾娜歐蜜朝奪冠會遺址前進,三人一路無語。 丹尼爾看一眼身旁的娜歐蜜,「妳還好嗎?」 娜歐蜜奇,看一眼洛基,小聲說:「那海盜剛死,這話該是我問你,怎麼反倒變成你問我?」 丹尼爾:「妳稍早不是身體不舒服嗎?現在好了?剛才萊納斯離去前也在擔心妳吧?妳怎麼了?」
「事情就是這樣。」 尚恩送艾葛莎回去休息後,直接來找彼得匯報情況。 彼得沉吟:「你的意思呢?」 尚恩:「我認為這是個好機會,讓敵軍拿下北境,巴爾人的高官皆在此,能一舉殲滅,我們只需坐壁上觀,這借刀殺人的機會千載難逢。」 聞言,尚恩眼中的光黯淡不少,「喬瑟夫大人可以不死,但巴爾人政權得亡。」 ***
兩人策馬奔到一個小山坡,地勢險峻,四周有山林遮蔽,但穿過樹叢望出去,能將北境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尚恩:「怎麼知道這裡?」 尚恩:「亞力士與安德莉亞呢?」 尚恩:「什麼信號?」 尚恩:「他沒明說,不過看他的態度,應該錯不了。」 艾葛莎:「你們的態度呢?是要留在這裡,還是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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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未曾過問影帝後生的出身來歷,就是最忙的時候,至少三個月一次,景耀會來他這兒夜宿,他們一道選了客廳的新燈飾,不如原先的八爪燈華麗,勝在功能性,以及中央那盞唱K時最適宜的橙光;此外,劉少也自發性地每半年上門一回,給他的老卡拉OK機更新曲目。 這些點點滴滴鮮少訴諸言談,似直覺,也似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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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年輕,景耀卻不是近灘洶湧的海潮,言行間帶有不符那個年齡的世故,縱使無意算計,也像虛實難辨的暗流,高城深池,迫人無法親近,只得遠觀;就是偶一暴露符合年紀的笨拙,很快又掩於過份嫻熟的打秋風之下。 有時周森看著景耀,會不合時宜地感到憐憫,因為那讓他不由得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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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演戲本身並無偏好,但綜合外型、過往戲路,以及多年來的媒體廣泛評價,周森堅信自己擅長演繹情深之人,縱然是秦璧這樣充滿餘裕且情感層次細膩的角色,應當也不成問題—— 「卡!」在王導眼裡,他那些手法可能也就夠騙騙家庭主婦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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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之前,說起未來的想望,周森還存有十多歲少年的輕狂,渾身一股不識世事艱難的天真。 他只「想得(ㄉㄜˊ/dé)到」也只「想得(ㄉㄜ˙/de)到」一朦朧人影站在窗前,朝陽自其背後打入室內,沙金色地毯一般滾落滿地,而那人什麼也不做,只消安恬地、婉約地、好似永恆靜止於此刻地深深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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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珂不知他們先前聚過,以為這後生影帝得戚了就要跟他家藝人曬命,氣得要死。 周森見他在氣頭上,下意識隱瞞了這事,只道人多景耀也拿他沒法兒,臨時拒絕和人鬧掰對名聲不好,匆匆安撫幾句才掛斷電話。時候晚了,他轉過身時人潮已去,曲終人散。 幾米開外,景耀倚著牆看他,好似當年在牛棚中靜靜觀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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