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長篇小說 聖泉 152 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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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從北境前往星落城求援兩日後,艾薇兒左思右想,仍覺不妥,於是也偷偷策馬出城,想跟著回去看情況,沒想到卻在半路被赫密士誤認成是艾倫抓回去。赫密士知道艾倫偷聽到他與娜歐蜜的談話,也猜到艾倫的計劃,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四下尋覓抓回去的,竟然是艾倫的雙胞胎姐姐艾薇兒。
赫密士上次在星落城與艾倫相遇,僅是匆匆一瞬,加上艾薇兒與艾倫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他又承認自己是艾倫,赫密士從克萊德口中得知艾倫就是那飛毛腿,更深信他是那個急於跑回星落城報訊的傢伙,豈料竟會抓錯人?
艾薇兒擔心赫密士知道自己抓錯人會再去找艾倫,索性說自己是艾倫,替艾倫爭取回星落城的時間,慶幸自己在被赫密士抓走前曾讓安德莉亞發射銀箭破壞布魯家在北境的信鴿傳訊。
艾倫這趟回去並不順利。
他的馬在半途死了。沒有原因,牠跑至半路,速度越來越緩,倏忽倒地,艾倫摔下馬,起身看馬時,才驚覺馬死了。或許是這馬先天身體較弱,營養不良,經不起這連續幾天的奔馳。老天給了牠個子小,速度快的天賦,要牠以羸弱作為代價償還。這發生在艾倫離開北境的第三天,接下來回保護區與星落城,他都是靠雙腳發足狂奔。
從北境至星落城,正常行軍速度約莫十天路程,但艾倫不眠不休策馬,馬操勞過度死後,他又靠著雙腳日夜趕路,硬是將本來十天的路程砍半,他只花了五日就回去求援,剩下十日國軍行軍,他才能趕在半個月內率援軍至北境。
大批伊利亞人因為戰亂湧入星落城,使星落城裡兩種人處不好,不少伊利亞人都回保護區了。艾倫回去時,保護區已重建,雖然都是臨時搭建,但零零總總住滿了伊利亞人。艾倫先至保護區,說明北境情況,要求援軍,但保護區無人響應,一來沒人想前往冰天雪地的北境,二來這是替喬瑟夫打仗,沒人想替巴爾人作戰,遂都拒絕。即使艾倫將尚恩的計劃反覆說得口乾舌燥,仍無法打動眾人。他們只希望這一役巴爾人的統治階級能全死於布魯的戰火下。
艾倫見無法勸說保護區的族人,不願在這裡花太多時間,便腳下不停前往星落城。國軍見前來報訊的是個孩子本都半信半疑,但見艾倫看起來疲憊不堪仍堅持將訊息帶到,且他願意用性命擔保消息是真的,加上凱叔替艾倫作證,國軍才相信他,立時出兵。
艾倫見了凱叔,凱叔交給他一封信,要他轉交給彼得。並告訴艾倫,他臉色不好看,最好多休息。艾倫應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見,在保護區時就有人對艾倫說他氣色看著很不好,需要休息,但艾倫沒有時間,布魯很快就要與娜歐蜜裡應外合屠城,艾葛莎還未痊癒,他必須爭取到更多援軍前去支援才行。
艾倫帶著國軍於第十五日破曉時趕到北境,路上他斷斷續續休息,在馬上顛簸也能睡著,卻都只能瞇一小會兒,將近半個月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娜歐蜜沒等到布魯捎來的消息,卻等到了從後方殺來的國軍。她沒有開城,而是與萊納斯冷冷的在城牆上目睹兩軍交戰。
「艾倫?」尚恩乍見艾倫領著國軍出現,又驚又喜,「好小子!這幾天鬧失蹤,原來是去增援了?」
當下出城,與後方的國軍將布魯前後包夾。布魯本來都做好屠城的準備了,將狼據堡
視為囊中物,勝券在握,心境上不免有些鬆懈,都想著攻進狼據堡搜刮女帝的財寶,接著就能衣錦還鄉,遠離這冰天雪地,回到鳥語花香的故鄉。
急於歸巢的白鴿,對於後方來勢洶洶的山城虎毫無察覺。
面對後方突如其來的敵人,布魯猝不及防,圍城的時日讓緊繃的神經鬆懈,打磨得更堅定的只有想回家的心,倦怠的身心乍見後方湧入大批敵軍,都覺恍惚,不是要開門屠城了嗎?一時之間竟沒辦法應對敵人的奇襲。
約書亞當機立斷,帶著人邊打邊退,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布魯退的狼狽。
國軍大獲全勝,尚恩正與從星落城趕來支援的眾國軍一面談話,一面回城,喬伊策馬趕來,對他低聲呈報,尚恩聽了,立時消失,留下喬伊牽著他的馬回城。
尚恩趕到,亞力士、安德莉亞都在,圍著坐在地上的艾葛莎,她正伏在躺在地上的艾倫身上,三人皆淚流滿面。
艾倫死了。
死於太疲憊。他接連幾天沒好好睡上一覺,又是策馬又是跑的往返北境與星落城,他的體力早已透支,保護區的族人與凱叔說他氣色不好,實則他的身心已到達極限,有一半的路程他早已意識模糊,精神恍惚,搞不清楚身在何處,全靠意志力在撐。一旦任務完成,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他卻覺得放鬆的不只是精神,全身的力氣也在瞬間盡失。艾倫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輕,他抓不住任何東西,漸漸使不上力氣,眼皮卻越來越重,只想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好在他在閉眼前,怕耽誤軍情,將凱叔要他交給彼得的信交給喬伊呈上了,至此才算真的完成任務,艾倫安心的靠在城牆角落,打算暫且打個盹,卻再也沒睜開眼。
亞力士與安德莉亞低聲啜泣,艾葛莎伏在艾倫身上無聲的哭泣,雖然發不出聲音,但尚恩能從她顫抖不已的後背感知她的悲慟,他從身後環住人,艾葛莎一頭栽進他懷裡痛哭,尚恩前襟溼了一片,也跟著流下淚,盡數落在她髮心上。他將艾葛莎整個人擁進懷裡,連帶納入她無聲的嘶吼,圈在身前,不讓外界再傷害她半分。
半晌,艾葛莎緩了緩,用手指在尚恩掌上寫:艾薇兒呢?她沒帶鈴鼓,我們感應不到她的位置。
***
約書亞用劍身輕輕貼著艾薇兒的臉,沿著她的臉比劃著,冰冷的劍刃讓艾薇兒輕輕抽氣,但比劍鋒還寒氣逼人的是這持劍人,約書亞神色冷峻,盯著這張與艾倫近乎一模一樣的臉。
布魯撤退,約書亞讓凱特與克萊德帶著軍隊回去,自己與赫密士則留在北境。
「你要殺她?」赫密士站在約書亞身後,「木已成舟,殺了她不能改變任何事,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你窩藏敵人,害我們吃了敗仗。赫密士,因為你的一念之仁,害我們丟了本該到手的城,輸了本該勝的戰。」約書亞回頭看他,深眸冷的駭人,「不給點教訓,怎麼長記性?下次再犯怎麼辦?」
「記住了!記住了!」赫密士忙說:「不會再犯了!以後要是再抓到敵軍,不將人扣在我這裡,全送到你手裡!」
約書亞:「嗯,你可要記著。」
正當赫密士以為約書亞同意放人,卻見約書亞頭也沒回,反手一劍戳進艾薇兒的心窩。
約書亞將劍抽回,劍指地引著劍上的血珠滑落在地。
約書亞:「殺了她不能改變任何事,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你錯了,赫密士。至少能讓你長點記性。」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約書亞舉劍殺人動作乾淨俐落,一氣呵成,他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回頭看一眼被他殺害的小女孩,他甚至連眼睛都沒眨。赫密士本來不確定,現在他能確信了,昔日那個不忍熬鷹、養鷲馴馬的貴公子,滿口騎士精神,愛護弱者的少年已經死了。
約書亞走後,艾薇兒的胸口動了動,赫密士驚,雖然約書亞連看都沒看就下手,但他的劍法向來神準,從不失手,那一擊確實要了艾薇兒的命。
雪狐從艾薇兒胸口探出頭來,頭上血跡斑斑,像是落在雪地裡的紅梅。牠探頭探腦,似乎確定約書亞不在了才敢出來。小傢伙很機靈,自從見過氣勢狠戾的約書亞來抓人,就再也不敢露面,一直躲在艾薇兒懷裡,連剛才約書亞舉劍相刺,牠也剛好躲在右胸口的位置,生生逃過一劫。
雪狐從艾薇兒身上躍下,圍著赫密士的腳打轉。赫密士沒理牠,而是走到艾薇兒身前,用手替她闔上來不及閉上的眼睛,輕聲說:「安息吧,孩子。」
***
宴席聲很熱鬧,尚恩不想進去。
國軍這一役大敗布魯,正在裡面開慶功宴。聽聞回城討救兵的孩子死了,說好不能太過張揚的慶祝,但聽著從裡面傳來的歡笑聲,尚恩不覺得有人記得這約定。
「大人?沒去赴宴席嗎?」喬伊在長廊上遇見往回走的尚恩。
尚恩:「沒胃口‧‧‧你胃口倒好,」喬伊手心裡捧著把零食,不斷往嘴裡送,「這黑色
一粒粒的是什麼?」
「這是當地的零食,叫甘草糖,」喬伊將掌心攤在尚恩眼前,「大人要嘗嘗嗎?」
尚恩拿一顆含著,隨即皺眉,「鹹中帶點苦味‧‧‧這糖可一點也不甜‧‧‧你喜歡吃?」
喬伊:「這糖要多吃才能嘗出甘草的甜味,大人只吃一顆是嘗不出來的,再多吃些?」
尚恩:「不了,你既然喜歡,都留著吃吧。」
喬伊:「多謝大人。對了,大人,你做給泰勒吃的太妃糖,等我們回星落城,我也能嘗嘗嗎?」
尚恩一愣,才說:「泰勒戒糖了,我不會再做糖。」
「戒了?」喬伊驚,「怎麼這麼突然?她之前不是很愛吃嗎?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尚恩逕自往前走,「長大了,不需要吃糖了,你也少吃點,壞牙。」
喬伊心想:長大了?她都十二年沒長大了,怎麼現在忽然長大了?
這話只敢想在心裡,喬伊跟在尚恩身後,一手拋著糖,用嘴接著吃,不忘嘀咕:「可惜了,我見泰勒這麼喜歡吃,就知道大人做的糖一定好吃,一直很想嘗嘗‧‧‧」
尚恩失笑,「在星落城見泰勒吃那麼多次,沒想過叫她分你嗎?」
喬伊:「當然有,有一回我和泰勒說好了,卻被凱大人看見阻止了,說我不該和小孩搶糖吃‧‧‧」
尚恩:「嗯,凱叔說得有理。」
喬伊扁著嘴,委屈巴巴的繼續告狀:「凱大人不僅不准我吃太妃糖,還藉機對我說了一頓教呢!說哪有人像我這樣當人家近衛的?都被伯爵慣壞了!大人評評理,凱大人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尚恩脾氣好,喬伊向來敢這樣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
尚恩:「要我評理?嗯,凱叔說得有理。」他見喬伊仍是跟著自己,「現在沒事,不用跟著我,你自己去玩吧。」
喬伊:「那我去‧‧‧」
尚恩:「酒可以喝,不要過量,尤其這裡的酒比家裡那邊烈太多,你自己要有分寸。」
「遵命!」喬伊活蹦亂跳的跑了。
尚恩至彼得的房裡等他結束宴席回來,他們差不多該為下一步打算了。
尚恩掃視架上格蘭利威家的藏書。彼得喜歡看書,在星落城也有豐富的藏書,喬瑟夫將格蘭利威這間有特多藏書的房間分給彼得,這間房裡還有張大書桌,看來房間的主人極愛閱讀。尚恩的指尖劃過桌沿,看看格蘭利威書桌上的擺設、小物件,指尖停在一封拆過的信上。
這是凱叔給彼得的信,也就是艾倫從星落城帶回來的那一封。
不是軍務,是凱叔給父親的私信。難道是泰勒怎麼了?尚恩忙將信從信封抽出。
***
「不嫌暗?」彼得從宴席回來,一身酒氣,發現坐在黑暗中的兒子,點了燭火,尚恩坐在桌前冷冷的瞪著自己。
「怎麼沒去宴席?」彼得扯了扯襟口,酒氣上湧,只覺得體熱,「聽喬伊說你沒胃口,吃不慣北境的食物?不過你一向不挑食‧‧‧怎麼了?」他見兒子看自己的目光冷冽,這不對勁。
尚恩拿著信,「這信上說的是真的?」
彼得:「信?」隨即會意,「你看了凱的信?你可從來不會私自翻別人的東西,是不是跟那伊利亞人女孩混久了,禮儀都忘得差不多了?」
尚恩沉聲:「回答我。」那雙極冷的眼眸此時盛的不是冰霜,而是冷燄。伯爵怒極了。
彼得:「若我說是真的,你打算怎麼做?」
尚恩:「我不要聽假設性的回答,給我確切的答案。」
彼得目光沒離開兒子的冷眸,「是真的。」
「你瘋了嗎?」尚恩倏地起身,不敢置信,「你跟我說拿下北境,將巴爾人全部接來這裡‧‧‧」
「這是你的決定,」彼得打斷他,「比起徹底讓一群人在歷史上絕跡,你選擇讓兩群人在各自的土地上共存。」
「各自的土地?」尚恩拔高音量,「當初說好是讓巴爾人這些侵略者移居北方,將星落城還給本來的居住者伊利亞人。凱叔在信上說的卻完全相反,說你與喬瑟夫早在星落城時就策劃好了,要拿下北境,將伊利亞人趕來這裡。父親,」尚恩哽噎,「你崇高的理想呢?你臣服於巴爾人為的是什麼?」
彼得:「別天真了,兒子。你以為這是我與喬瑟夫商議出來的結果?在他眼前,我連商量都沒餘地,只能聽從他的安排,順從他的決定。比起我,他甚至更信任你,因為你是他從小看大的,你是混在巴爾人中長大的。而我呢?」自嘲一笑,「只是個從保護區混進星落城的伊利亞人小混混。北境他只會給你,也只有你能當北境王。這樣的我在他面前有什麼商量的餘地?還談什麼「商議」?」
尚恩:「信任我?說得好聽,凱叔在信上說得沒錯,喬瑟夫要我當北境王,不為什麼,只因為我是從小被他馴服的伊利亞人。」冷笑一聲,「倒頭來,他仍不能忽視我伊利亞人的身份,伊利亞人就算要推統治者,也得是他馴服過,伏在他腳邊的狗,他夜裡才能安睡。我說得沒錯吧?父親?」
彼得:「你要這樣貶低自己,忽略喬瑟夫對你的器重,我無話可說,伯爵。」
尚恩:「喬瑟夫夜裡能安睡,那你呢?父親?你跟著喬瑟夫享福,這可是用背叛同胞換來的,夜裡你能安睡嗎?」
彼得:「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大驚小怪。不用我說,你應能體會,無論是伊利亞人還是巴爾人,本質上又能差多少?不過是兩群人分開生活,誰住哪裡又有多大分別?」
「噢,分別可大了,」尚恩怒極反笑,「這與你當初的理想背道而馳。我們要的是伊利亞人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國家。你這麼做,不就等於只是在北境重建保護區嗎?喬瑟夫不能再繼續統治伊利亞人,伊利亞人需要的是自己的國家,而不是新的保護區。」
彼得:「喬瑟夫把你當親兒子,若他將來沒有子嗣,極有可能傳位於你,這事幾乎是十拿九穩了,眾所皆知。屆時,無論是星落城還是北境,你都是統治者。你想讓伊利亞人建國,還是讓他們至哪生活都可以。」
尚恩:「傳位給我?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就憑我身上的血液。」
「這問題不大,」彼得無所謂的聳肩,「畢竟你是在一群巴爾人眼下長大的,他們早將你視為半個巴爾人,將來你娶了巴爾人,生下來的孩子就會有巴爾人的血液,他們再與巴爾人結婚,你的孫子就會是血統更純的巴爾人,你的子孫世世代代皆會流著巴爾人的血液‧‧‧」
「我不會娶巴爾人,」尚恩斬釘截鐵的說:「艾葛莎是伊利亞人。」
彼得:「你想娶她?哼,那你最好先祈求老天保佑她能活到那時候,她性子那麼野,一直往火窟躍,幾條命夠她玩?我要她善用能力,讓她的力量發揮到最大效用,是指軍事上,而不是要她將你迷的神魂顛倒,」冷聲說:「要她別忘了自己是何等身份。」
尚恩瞪大眼睛,忽然想起,當初在星落城,艾葛莎趁夜隻身潛入黎明騎士團的營帳,事前她也說了,不回保護區,要留在星落城對抗黎明騎士團,尚恩曾問她這是不是彼得的命令,她沒否認,那時她曾說「我倒想善用我的能力,讓我的力量發揮到最大效用。」當時尚恩就覺得這話不像出自她口。原來正是因為彼得這一席話,讓她深入敵營,中了布魯的啞毒。
彼得:「經此一役,眾人都知道你和她的事。哼,本來隱瞞得那麼好,多少高官想將家裡的千金嫁給你‧‧‧不過,看艾葛莎玩命的樣子,你確定她能活到你娶她的那一天嗎?」
彼得當時告誡兒子,在喬瑟夫面前別太推崇拉瓦,功高震主,這樣只會讓喬瑟夫對拉瓦家更有所設防,尚恩的好意只會讓拉瓦家的處境更艱辛。尚恩擔心自己的立場會影響拉瓦家,是以不敢在巴爾人面前提起艾葛莎。沒想到,這都只是父親為了讓他能成功當上駙馬爺的說詞。
「住嘴!」尚恩低喝:「我不許你這樣說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她是你好友的女兒啊!」
彼得:「好友?哼,打從我選擇入都,馬修‧拉瓦選擇待在保護區苟且偷生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友誼就已經結束了。艾葛莎‧拉瓦對我來說不是什麼故人之子,她只是個尋常伊利亞人,你要娶她,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我不可能同意。」
尚恩:「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對此發表意見,我只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彼得:「希望伯爵慎選,不要一時意氣用事,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問我夜裡能不能安睡?當然可以,只要想到我兒子的將來,我就能安心入眠。他能成為巴爾人統治者的繼承人,能娶巴爾人的權貴為妻,誕下流著巴爾人血液的孩子,他能實現我這一生都無法達成的成就,只要想到這些,我怎麼睡不著?我不僅睡得著,還睡得特別安穩。」
尚恩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來最敬佩的父親,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尚恩:「你什麼時候開始發瘋的?」
彼得:「什麼?」
尚恩:「我問你,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瘋的?從什麼時候開始背棄理想,開始失去理智,開始喪心病狂的?」
仔細一想,他們有很多時候都能反抗喬瑟夫,反抗巴爾人,卻全因為彼得要他們先等一等,從長計議,而錯失良機。
彼得:「我不記得了。」
彼得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復國的夢想從每日對自己的耳提面命,便成了遙不可及,到最後的蕩然無存。昔日那個挾著一股赤忱之心前往星落城刺殺巴爾人首領的血氣方剛少年,不知從何時已不見蹤影。他的銳氣不知道是被時間消磨殆盡,還是長期陷在巴爾人群裡被活生生埋掉了。二十多年前喊打喊殺,一心想著革命的少年,掉頭轉身,他不認識彼得,彼得也不再記得他,那少年早埋葬在記憶裡。彼得不會知道,因為他根本不記得他,尚恩與歐文不會知道,他們沒來的及出生認識他,喬瑟夫也不會知道,他認識的人假戲真作,不僅騙過了他,連自己也騙了過去,知道這一切變化的,只有一直在旁目睹一切的凱叔。
凱叔正是察覺這一點,才會與彼得決裂,且從信上推知,凱叔發現彼得變了應有好一陣子。他試探,試著將他拉回,卻發現彼得踏入自己佈下局的雙腳已深不見底。
彼得看著面如死灰的兒子,溫聲安慰:「情況沒那麼糟,一切都會沒事的。喬瑟夫大人對你不好嗎?就那麼不想跟著他?」
尚恩:「縱使我敬愛他,那也是身為國軍伯爵的部份,不能與伊利亞人尚恩‧拉維尼混為一談。我不會因為我的私情,左右了伊利亞人的未來。」
「公私分明?」彼得冷笑,「伯爵確定這裡面沒有混雜一絲私情?若不是因為艾葛莎‧拉瓦,你如今還會這麼堅持復國嗎?」
尚恩:「不許你再提到她的名字。她在這一役失去了聲音,失去了弟弟,艾薇兒至今下落不明,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他們本來人該好好的待在星落城,卻是因為我們,才趕來報訊,也是因為我們,才要插手這一戰,你怎麼能夠‧‧‧你怎麼敢?」尚恩氣得渾身都在顫抖,拳頭的指節被他握的發白。
「冷靜點,伯爵。」無視尚恩的盛怒,彼得平和異常,彷彿此時只是在開導血氣方剛情緒不穩的兒子,「戰火無情,刀劍無眼。他們不是一直嚷著要革命嗎?革命可不是掛在嘴上的口號,是要流血流淚的,若是連這之中的代價都不願犧牲,還跟人家談什麼革命?你將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他們參戰嗎?是他們自願來的,連這樣都要將帳算在我們頭上?失去弟弟啊‧‧‧」彼得若有所思,隨即一笑,「的確,雖然不是第一次,但這種事叫人怎能習慣?」
尚恩顫聲:「什麼?」
「你忘了?」彼得若無其事,「拉瓦之前不是死過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據說是男孩‧‧‧」
尚恩見了彼得說話的神情,憶起自己曾為了這件事和艾葛莎打過一架:
「這件事我回去只告訴我父親一人,他要我用能力帶他來,他要說服你們加入國軍,這件事你可以與亞力士、安德莉亞確認。父親勸說你們失敗後就回去了,或許是路上被駐守的軍隊看見了,消息才會走漏。」
「這件事除了我父親之外,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我父親,我沒用能力帶任何人去你們家。」
「我父親招募你們加入國軍,不可能對你們動殺機。喬瑟夫公爵幾次對你們起疑,也都是我父親暗中與他周旋。」
「不會是我父親。」
「是你?」尚恩不敢置信,「國軍不是見你從拉瓦家去而又返才去抓人,而是‧‧‧根本就是受你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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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文學 奇幻 冒險 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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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演戲本身並無偏好,但綜合外型、過往戲路,以及多年來的媒體廣泛評價,周森堅信自己擅長演繹情深之人,縱然是秦璧這樣充滿餘裕且情感層次細膩的角色,應當也不成問題—— 「卡!」在王導眼裡,他那些手法可能也就夠騙騙家庭主婦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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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之前,說起未來的想望,周森還存有十多歲少年的輕狂,渾身一股不識世事艱難的天真。 他只「想得(ㄉㄜˊ/dé)到」也只「想得(ㄉㄜ˙/de)到」一朦朧人影站在窗前,朝陽自其背後打入室內,沙金色地毯一般滾落滿地,而那人什麼也不做,只消安恬地、婉約地、好似永恆靜止於此刻地深深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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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珂不知他們先前聚過,以為這後生影帝得戚了就要跟他家藝人曬命,氣得要死。 周森見他在氣頭上,下意識隱瞞了這事,只道人多景耀也拿他沒法兒,臨時拒絕和人鬧掰對名聲不好,匆匆安撫幾句才掛斷電話。時候晚了,他轉過身時人潮已去,曲終人散。 幾米開外,景耀倚著牆看他,好似當年在牛棚中靜靜觀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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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左邊女孩畫畫的人~英雄系列第四彈來拉~~(第三彈是左邊女孩變身!殺手有益健康!?) 為各位觀眾帶來生活版的 《左邊女孩每個月都見到偶像!驚奇隊長現身!?》 一般人談起「身心障礙者」,很少以「性別」作為區分,但身為女生,「月經」永遠是煩惱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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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未曾過問影帝後生的出身來歷,就是最忙的時候,至少三個月一次,景耀會來他這兒夜宿,他們一道選了客廳的新燈飾,不如原先的八爪燈華麗,勝在功能性,以及中央那盞唱K時最適宜的橙光;此外,劉少也自發性地每半年上門一回,給他的老卡拉OK機更新曲目。 這些點點滴滴鮮少訴諸言談,似直覺,也似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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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年輕,景耀卻不是近灘洶湧的海潮,言行間帶有不符那個年齡的世故,縱使無意算計,也像虛實難辨的暗流,高城深池,迫人無法親近,只得遠觀;就是偶一暴露符合年紀的笨拙,很快又掩於過份嫻熟的打秋風之下。 有時周森看著景耀,會不合時宜地感到憐憫,因為那讓他不由得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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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演戲本身並無偏好,但綜合外型、過往戲路,以及多年來的媒體廣泛評價,周森堅信自己擅長演繹情深之人,縱然是秦璧這樣充滿餘裕且情感層次細膩的角色,應當也不成問題—— 「卡!」在王導眼裡,他那些手法可能也就夠騙騙家庭主婦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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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之前,說起未來的想望,周森還存有十多歲少年的輕狂,渾身一股不識世事艱難的天真。 他只「想得(ㄉㄜˊ/dé)到」也只「想得(ㄉㄜ˙/de)到」一朦朧人影站在窗前,朝陽自其背後打入室內,沙金色地毯一般滾落滿地,而那人什麼也不做,只消安恬地、婉約地、好似永恆靜止於此刻地深深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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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珂不知他們先前聚過,以為這後生影帝得戚了就要跟他家藝人曬命,氣得要死。 周森見他在氣頭上,下意識隱瞞了這事,只道人多景耀也拿他沒法兒,臨時拒絕和人鬧掰對名聲不好,匆匆安撫幾句才掛斷電話。時候晚了,他轉過身時人潮已去,曲終人散。 幾米開外,景耀倚著牆看他,好似當年在牛棚中靜靜觀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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