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吹起來,秋天一如既往地夾帶著冷颼颼的意圖,在陳年往事說不清的腦海裡跟著起舞。這些年來,每次到了九月,季節一再地的故技重施,撲面而來在臉上的沈重,滄桑已經是陳腔濫調的說法了哪怕事物早已更換,星空都已經模糊。歲月的更迭是亂源,你說。自卑與自大重疊的矛盾是答案,你也這樣說著。我只是聆聽著屬於你一直被冷落的,對生命剩下為數不多的熱情,如果我專心凝視著你凌亂的皺紋,故事的開端在結尾的時候,用的是哪一種沙啞?又或者你會說出什麼情緒?
多年以後,在你發現你連鬍子都開始泛白的時候,那些本來風吹草低的山岡上,已沒有了童年裡嬉皮笑臉的牛羊,你說年輕的那個時候,你隨著生命裡既定的伴隨們,在這裡吹拂濕潤的山風看滿天的星斗,不像現在的鐵皮屋裡洩露出盡讓人惹上塵埃的髒空氣。你複製了愛倫坡的生命,轟然巨響中,只在那麼一瞬的須臾之間才因為幸運的關係,他們說的是這樣,你在三世三生的福報裡銜著貴金屬的餐具在寒冷的冬季裡,本來認為的虛度,被你不屑一顧,他們認為這樣,是你與生俱來的叛逆以及數典忘祖的叛逆,或者他們會這麼說出口,也同時這樣笑鬧著,你的來時路上佈滿他們在你來的時候,已經提前為你封棺木的,卻已經鏽蝕班黃的釘子。你是這樣的一個格格不入,在積善之家裡桀驁的消耗書香門第的福報,睜大一雙不知感恩的眼睛,你盯著嘲笑與冷漠,然而這些想法,不過指示你自己自私不知感恩的想像,他們說。
她說過,第一眼見到他,就是一種三生石上印刻的命運,這在你看來是一種事後諸葛或是一種祭典。你說她的說法把宿命論在美學範疇裡活生生給染亂了色彩,她認為迷亂的繽紛與畢卡索有異曲同工的曼妙姿態,走火入魔的胡亂塗抹從你青澀稚嫩的臉蛋開始,直到,妝點出你衰敗初老的鬍渣和色素斑點堆積這張有如亂麻的臉,你說這是實情。
你一直在睡前或突然想來後,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無關閱讀,這不是因為閱讀才冒出頭的回憶花朵,你知道的,而且你也這樣跟我說著。雖然是點線面的拼拼湊湊,可是,回憶既然是你的自私的佔有,也是你血液偶爾正當空白冰慌時候的想像力,我就不打斷你長期以來一直告訴我的說法。
在派出所旁邊,講到這裡,那個派出所你也曾經去過一次,而且是擔任一位理直氣壯的受害者。幾位裝作義憤填膺的警員,好聲好氣地表示同仇敵愾地表示認同你遭到的傷害,然而你與這間一起成長的派出所只有在六歲以前有過隱約的相伴,再回過頭踏進去的那一年,竟已是二十多年後的事情了,老榕樹的長鬚糾纏當年的氣息,你必須伸手撥開演前歲月的白髮才進得去那個陌生的門裡,年輕的值班人員,光滑的抿石子耐磨地板,當年聽到他半夜回來對他們大聲宣告,在囚室裡被屈打成招的嫌犯,你一直以來的印象,那邊要不就是個像你那位殺豬姑丈搭建的血腥屠宰場,要不就是離你家不遠處那間送他遠行的醫院裡,熙來攘往哭天喊地的急診室。派出所的一切,在靜止的聲音裡突然鈴聲大作,是報案的電話吵醒你了,還是恭維奉承的人過來嬉皮笑臉的咒罵偷車賊,你說你想不起來當天的情況,更別說後來為了攏絡員工再一次大步跨進其中的一個會客室,我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洽不恰當,但是你說的是會客室,那就是會客室了,那一次,為了後來偷了你的工程錢,逃跑不知所蹤的員工排解車禍糾紛。當年你有些意氣風發的在這個地方上漸漸露出光芒,但是你聲稱,這都是來自於對他有捧食嗟來食習慣與需求的跟班蛇鼠們,我認為這點你說的倒是貼切,有別於你因為講出真話被他們私底下咒罵是偏激、無知、稚嫩與荒唐,甚至在某些夜裡那些讓人難以理解的高潮難耐氣氛下,他們信誓旦旦說著,你就是個不折不扣欺師滅祖、不仁不義的壞孩子。
你說你並沒有親耳聽到你在他們背後的評價,但是這一切像是派出所門口那棵老榕樹一樣顯而易見的,是因為在他在隔離病床上整理行李的段日子裡,在單人沙發上度過黑夜之前的你,聽到他們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的數量,遠遠超過你能說出口的一丁點。你喝了一口咖啡,淡然一笑置之的眼裡,不免有些委屈的潮紅色斑斕,我大致上可以理解他們爭寵的行為,但是對於這樣荒誕的污衊,實在很難相信你經過咖啡香氣吐出來的一字一句。
你說,多半的人們,包括她與他,以及無關緊要的他們多半都不能同理你的感受,不願相信你說得過去,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其實根本無心打理你,他們的行為是從道格規範上學來的家庭關係,但是實際上的互動給予或者所求,卻是依照連續劇裡不合人性的做法。你說你已經無所謂這樣的行為,我又好像有點了解這種感受,或許是因為你的情緒激動了一些,這無非暴露了你或多或少,有些埋怨這些對待的方式,並不是你想讓我理解的全然無所謂的樣子。你說你是為了孤單寧靜來到這裡的,世間的無奇不有,並不是只有科學無法證實的空間人影,在衝擊耳朵的那些從舌頭拍打發出的語言,在眼底經過光線反射出來的景象,往往比傳言中的妖魅更具有殺傷力,你說,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