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淚》(Les Misérables,台譯《悲慘世界》)從警察小隊尋找一隻小獅子開始,引發一連串警察和幫派間的混亂與暴力,釀成無法挽救的局面,揭示法國多年來無法改善的社會問題,包括貧富懸殊、種族歧視、執法暴力等等;電影靈感來自法國2005年10月長達三週的巴黎暴動,兩名北非裔男孩當時為躲避警察緝捕遭到電死,引爆巴黎民眾怒火燎原,爆發長達三週的連場暴動及焚車事件,當時的總統希拉克為了平息暴動,甚至不得不宣佈全法國進入緊急狀態。
19世紀與當下的連結
《孤城淚》的一群手無寸鐵的孩童,揭示的是童黨問題。
《孤城淚》並非翻拍大文豪雨果同名的《孤星淚》(港譯總有神來之筆),而是借其名諷刺百多年來沒有改善的社會問題。更有意思的是,當年爆發點的小鎮蒙費美(Montfermeil),就是雨果寫下名著的地方,亦是導演Ladj Ly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結合多年來身處當地所見所聞,把曾經在2018年推出的同名劇情短片再整合,變成這部處女執導長片,更獲得2019年康城影展評審團大獎。
雖然題材沉重,可是電影沒有一面倒批評任何一方,戲中的「黑警陣營」有良心白警,被欺負的童黨最後變成以暴易暴的施暴者,面面俱圓到可能令香港部份觀眾「不是味兒」;不過Ladj Ly曾經在訪問強調,因為身處如此複雜的社會,不可能做迅速又正確的判斷,他只能盡力不帶偏見地呈現戲中的人物,就如電影最後的黑畫面,引用了雨果於《孤星淚》的名言——
親愛的朋友,請謹記,世界上沒有劣種或惡人,只有壞的耕種者。
白警也救不到的醬缸文化
《孤城淚》最令香港觀眾亢奮的,肯定是描述「警暴」的場面。不過又要再次提醒大家,電影並沒有如大家期待「黑警沒有一個無辜」、「黑警死全家」之類去批評警察,反而以三個不同的人物呈現「警察」的多面,甚至有所謂「白警」的存在,對現今的香港人來說會否太過左膠?可是細心一想,三位各有特色的警察,才是現實。
最有「黑警」模樣的,是三人團隊中帶頭的白人Chris,個性魯莽,會借搜身為名騷擾路上女孩,又會堅持警隊永遠無錯,脫口而出「我就是法律」,發生誤傷男童事故之後,竟然只顧追查航拍機的下落,誓阻片段流出;相對「中立」的「灰警」是黑人警察Gwada,能夠理解少數族裔的矛盾,同時又懂得適應維持治安工作的惡劣生態與遊戲規則,可是後來卻諷刺地槍傷男童,是後來一連衝突的根源;「白警」就是新來的Ruiz,看似生澀卻有自己的主見,會質疑Chris的處事,指出警隊的問題,嘗試拯救昏迷不醒的傷者,給人印象「尚未泯滅人性」。
白警(左)黑警(中)灰警(右),是電影的基本構圖。
有「白警」的存在是否代表「左膠」,昧於現實?但個人覺得比起所謂「各打五十大板」「過份面面俱圓」,電影呈現出衝突真正的根源——警隊內部文化與制度。曾經看到有人說,指警隊內部一直流傳「大Sir永無犯錯」的文化,下屬對上司的錯視而不見,上司也包庇下屬,「醬缸文化」結果只會縱容集體犯錯,把矛盾推至萬劫不復,《孤城淚》的巴黎小鎮與今時今日的香港,或者也可作如是觀。
最後看到原本手無寸鐵童黨變身成為「黑衣暴徒」,伏擊三個警察主角,用煙花和雜物把他們困在梯間,生死相搏的衝突,對照最開頭孩子們披著法國三色旗,衝到巴黎人權廣場為2018世足法國隊加油,舉國歡騰的歡欣模樣,的確仿如隔世。
今日藍絲們只為「黑衣人暴亂」衝突痛心疾首,忘記了皇后碼頭保育、反高鐵、反國民教育等運動為矛盾種下了根,既然世上只有「壞的耕種者」,《孤城淚》其實更適合自認中立派的藍絲們觀看,了解一下毛澤東說過的話——
考據過,出自1942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結論〉,毛澤東真的有這樣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