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氣「少女撿骨師系列」是如何養成？從《地火明疑》到《山水儚》

2022 年「從無到有：創作文本到出版的眉眉角角」青年創作成果發表會

◆ 文字整理／楊書柔、林敬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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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2 年 6 月 4 日 14:15-15:15
地點：台北國際書展 青春沙龍
講者：八千子（本書作者）
太空水龍頭（台灣同人界原創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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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部的青年創作獎助，今年已經邁入第六年，下一個年度的獎勵金即將在今年十月開始收件，可於線上申請（https://grants.moc.gov.tw/Web/index.jsp）。文化部除了提供青年創作的獎勵金，也協助成果進行出版或是媒合，並為出版的作品舉行成果發表會。創作是非常多元、各式各樣，在每個世代的作者，他們自身都有自己關注的議題，有所處時代下會有一些困境或不同的狀態，都會呈現他們的創作上。這也是造就了我們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才能長出來、獨一無二的台灣的新世代創作。

《山水儚》是超人氣「少女撿骨師系列」系列作品第三部！本場次由本書作者八千子與台灣同人界原創作家太空水龍頭對談，與大家聊聊「少女撿骨師系列」的創作歷程，以及對於創作想法與交流創作的過程，也談台灣的創作者，在現在的體制環境中怎麼生存？

受到青年創作獎勵的《少女撿骨師》系列是從2019年開始以一年一本的頻率出版，除了系列作品以外，也有幾部單篇作品產出。本來想要成為一位輕小說作家的八千子，同時投稿輕小說和推理小說，但是在投稿輕小說初選時落選，投稿推理小說則進入決選，出版了推理小說。反覆在輕小說跟推理小說之間切換寫作，最後產生《少女撿骨師》這部作品。

得獎後的八千子，開始觀察台灣的小說創作產業，本土文創要賣得好非常困難，小說市場被翻譯小說宰制，要跟強勢的外來翻譯作品做出區別的話，就是要寫出本土的特色，所以他有很長的時間是本土至上的信徒。就結果而言，跟台灣的傳統習俗、傳統文化結合的創作，比較容易獲得獎勵補助。他也坦承，寫這部系列作品的時候並沒有想要跟文化部申請補助。在投稿文化部之前，作品就已經完成了，他只是把大綱照翻到文化部的企劃書上，從文化部拿到的補助並沒有實質幫助這本書的創作，但是為了負起責任，後續完成了第二部跟第三部。

八千子在申請補助的企劃書中，包含人物設定、劇情架構等等，是在寫大綱的時候很常見的方法，但他只用在第一年的企劃書裡。到了第二年，他發現這些似乎不是評審想要看的重點，並認為評審想要看的是作品的中心思想。第一年申請的時候，他才剛出道，抱持著想要做出類型小說的特色，所以特別強調題材特殊。2020年，題材特殊性已經足夠，他接著想要向評審介紹推理小說這個文類在台灣的發展和市場潛力，以及選擇推理小說的理由，也不忘強調在地文化的關懷。第三年的時候，就只能寫推理小說在台灣的發展歷史結合本土要素。

這樣的策略，讓他獲得連續三年的獎助，但獎助並不是個穩定的東西。八千子認為，這三年創作最大的困境，就是在企劃書裡把理念寫得很滿，有點眼高手低。當他做了力有未逮的保證，最後導致這個系列並沒有符合當初在企劃書上面給的承諾。有感於自己得到了比別人更多的資源，但製造出來的產品或是產出物並沒有達到個人對於創作理念上面該有的要求，這反而造成他在創作上面的困擾，使他停下來重新思考創作。

經過了三本書的出版之後，八千子重新審視自己的創作，他曾把小說創作想得太過簡單，認為小說就只是把字打出來而已，不需要做太縝密的架構以及太深層的思考，單純地用過去的閱讀經驗堆積起來，將它重新拼湊起來。依他過去的創作模式，他甚至不寫大綱，就可以依賴腦袋裡面的安排和個人的理解完成整個故事。現在的八千子慢慢地調整寫作模式，他說，每個時期有不同的觀點，最重要的還是要考慮到讀者。過去完全放飛自我，不去思考「創作」是商品的時候，就會一股腦地把想要塞進去的東西塞滿，完全忽略讀者在閱讀時的感受。他坦承這很不成熟。

太空水龍頭以金庸跟古龍兩位大師為例，金庸在作品完成後，持續地對書中角色進行刪改；古龍則是想寫到哪裡就寫到哪裡，但到了後期，隨著他的精神跟創作狀態不堪入目，就很難繼續讀下去了。寫作時會遇到一些狀況，沒有時間思考故事橋段處理得好不好。太空水龍頭建議這種時候應該要把稿放著、先沉澱下來。

八千子認為《少女撿骨師》系列的大紅不見得是作品比較優秀，但它卻是獲得比較大宣傳力度的作品。有了補助確實在商業出版上加分。太空水龍頭認為，商業出版已經不是作品好就會被人看到這麼簡單的事情，更關係到行銷、運氣與人脈。搞到最後，比起寫稿，更多時間都在交朋友跟聊天上。他曾聽說一種說法──一個作者的前十本著作會被當作習作，直到第十一本以後才是正式上軌道。回頭檢視《少女撿骨師》是一部不怎麼成熟的作品，但畢竟是成長的軌跡。若是當初獲得了極大的好評，他可能到現在都還會覺得過去既往的寫作模式是可行的。太空水龍頭也補充說明，這不會只是練習意義上面的東西，而是一路以來寫作歷程的彰顯，也開始改變現在的寫作，反省過去不成熟的寫作以及面對寫作的態度。

許多創作者為了獲得更多的曝光度、聲量分享自己的作品，想要讓更多人看見，當沒有辦法取得足夠的聲量或是關切和回饋時，創作可能就會稍微陷入沮喪或是自暴自棄的循環裡。八千子過去經營粉絲團的成效確實不錯，也影響了實際的銷售。但同時陷入一個迷思──身為作者到底是在創作小說，還是在當偶像？他曾懷疑經營的粉絲群，沒有人是真的喜歡作品，而是來看笑話的。面對這樣的負面情緒，太空水龍頭和八千子認為，或許願意支持的人不是這麼顯眼，既然身為作者，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繼續專注改善他的文本。如果宣傳讓人迷失方向反而造成更大的痛苦，不如就拋棄它。無論如何，人都會陷入跟他人比較的地獄，宣傳與銷量是最直接的證據，這是商業出版注定會踏上的路，要如何在不斷被外界影響的狀況下學會自處自適的方式才是更重要的。

太空水龍頭說，或許有些人認為越過了商業出版的登龍門後，人生從此美好。但其實只是開始了人生另外一個難關而已，有些人或許還在商業裡打滾、有些人可能成了神，而有更高的課題要去面對，但只要在創作的路上，就會持續面對這個課題。他以《Top gun：Maverick》的台詞：「你從未感到自在，直到你衝出了禁制，直到跨越了你自己；那你永遠不知道你以身能為，直到你踏出自我極限」勉勵持續創作的人。

讀者提問有關《山水儚》後續的發展，八千子認為現階段還沒有能力去處理這個題材，需要更多時間去砥礪自己的能力。讀者問到，身為男性作者面對「男性凝視」的批評要如何自處，八千子也坦承，當下接受到評價時心情會很差，但因為有很長的時間去慢慢消化，現在反而變成一種笑話。若是這些評論會造成打擊的話，就等到對作品的熱情降溫之後，再去看評論和回覆。當下在情緒上的時候是最難接受批評的．要保持在心態理性的狀況下去面對，這也是可以繼續創作的方式，總之就是心態要正。讀者也好奇八千子的商業接案的契機與過程，八千子坦白，是出版社來詢問是否有寫作的意願以及檔期安排。他的第一本商業接案作品是《高捷少女》，也是因為這個案子，後續才有和其他出版社合作的機會。而在《少女撿骨師》中葬禮文化的考察，在蒐集資料的過程，除了最基本的文獻閱讀之外，家族裡也有人從事相關行業，他也從爺爺的學生那裡獲得一些資訊。但說法卻是各執一詞，多寫一點可能會被別人質疑是錯的，寫淺一點又會覺得很膚淺，結論就是不要去嘗試做自己不熟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