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三十章

麗瑟緊張的抿緊雙唇，斗大的汗水至額際滑落，她望著面前氣勢逼人的女子，仔細地將腦內現有的線索拚在一塊，首先是樓下接待人員的態度、再來是這間辦公室的裝潢，最後是女子看到自己後所說的話……

昨日薩堤爾與自己說過的話忽地從腦中一閃而過。

麗瑟輕啟雙唇，給出自己的答案：「美。」

「喔？」女子不置可否，但眉宇間的怒氣卻消減大半，「三十個字內表達清楚。」

「衣不只蔽體，更是一種美，美讓人愉悅、讓人更自信，美麗是藝術……」麗瑟一邊緩慢地說著，一邊觀察著女子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挑選自己的用詞，「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我沒說錯吧？總執行長。」

「字太多了。」女子冷冷地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姑且算妳合格。」

「我是『尊爵御衣集團』的總執行長——安鉑‧托爾斯塔婭，稱呼我安鉑就好。」

安鉑簡單的介紹完自己後，也無心招呼麗瑟，兀自往辦公桌前一坐，將右手掌平放在桌面上，隨即跳出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投影畫面。

麗瑟見安鉑居然將自己擱在一旁，兀自處理著工作上的事，不免有些尷尬：「那個……我們可以先談談視察的事情嗎？」

安鉑頭也沒抬地冷道：「先說說妳對我的公司了解多少。」

麗瑟一嗆，暗自慶幸著自己有聽憶紋的話，先做好功課才過來。

昨晚——

與方舟確認完狼人的事，好不容易抵達家門時麗瑟已身心俱疲，但一打開門，看見屋內暖黃的燈光，聞到食物的香氣，疲憊感瞬間便消散了。

麗瑟滿懷期待的拉著萊卡走到廚房，果不其然便看到餐桌上放著正煮沸的火鍋，一旁還站著雙手拎著飲品的憶紋。

「愣著做什麼？洗手吃飯！」

在憶紋的催促下，三人圍著火爐入座，萊卡狼吞虎嚥地掃著肉片，麗瑟與憶紋則一邊吃一邊交換逐草聚落與慧獸群落的狀況。

「果然那邊也出現了嗎……」憶紋若有所思地說，「我再替慧獸們看診時也聽到類似的消息，泰瑞說上周在我們的風力發電機巡邏時，有看到三匹狼，他們一看見泰瑞就跑走了……雖不是狼人，但我認為也不能因此放鬆戒備，畢竟時間點太剛好了。」

麗瑟沒有答話面色卻愈發凝重，見狀，憶紋抬手狠狠捏了她一把：「明天要去哪視察？」

麗瑟摸著被捏疼的臉蛋，委屈巴巴地回答：「……尊爵御衣。」

話一出，憶紋瞬間停下咀嚼的動作，面露嚴肅道：「……我建議妳今天要多做點功課，至少把那間公司名面上所有的資訊都看過。」她深深地看了麗瑟一眼，「還有明天提早半小時起床，我替妳畫個妝。」

「還不開始嗎？還是妳對我的公司一無所知？」

直到耳邊傳來安鉑冷冰冰的嗓音，麗瑟才回過神，清了清嗓子：「『尊爵御衣集團』為方舟唯一衣著品牌，從人造絲、布料製作與染色，樣版設計到最終的成品製作均一手包辦，為方舟內第二位人力需求高的產業。」見安鉑沒有插話，麗瑟繼續說道，「目前公司銷售冠軍為方舟內主推的『多功能投影裝』，月銷售量為……」

「嘖……」安鉑的嗓音滿是不耐煩，「那個不用說了，沒什麼意思，還有嗎？」

「除了在方舟線上販售服裝樣板外，『尊爵御衣集團』在『亞拉娜』內也有販售虛擬角色形象，不只衣著與連同髮型、飾品，甚至五官與妝容……等等都有進行販賣……」

「夠了，勉強及格。」安鉑手一收，懸在桌上的投影訊息瞬間消失，她走到橘色沙發處坐下，拍了拍椅面，「坐下。」

見麗瑟依言坐下，安鉑往椅背一躺：「既然妳對我公司的狀況有這程度的了解，妳還要視察些什麼？」她慵懶的倚著沙發椅，撐起下頷繼續說道，「雖說我這的人力需求是方舟排名第二……但我比其他職業多的也就是設計師罷了，其他製作大多也是依靠機械，在安排一兩個工程人員維護與調整參數……」

說到這安鉑緩緩將雙腿交疊，身子微微朝麗瑟前傾。

「難不成我家設計師有沒有做好工作，還需要妳來判斷？」

見安鉑這皮笑肉不笑、滿是嘲諷的神情，麗瑟深吸了口氣：「雖說我來的緣由是『視察』，但我不是來批判妳們工作做得好不好，而是來看看有沒有改善或新增職業項目的需求。」

「哦？」安鉑收起笑容，轉而按下手腕的錶面，「送兩杯大吉嶺上來。」

吩咐完後，她看向麗瑟，神情與剛剛相比緩和不少：「看來妳比那個破機器有意思多了，就花點時間跟妳聊聊吧。」

「妳對那個毫無美……『多功能投影裝』有什麼想法？」

「材質堅韌、穿著舒適、既涼爽又保暖，實用度非常高的衣裝……」麗瑟說著見安鉑挑挑眉，又補上一句，「但也只有實用罷了。」

安鉑笑了幾聲，面容卻似笑非笑，「但卻是這東西賣得最好。」她突然伸出手輕撫麗瑟的裙襬，「知道妳身上這件的售價多少嗎？」

麗瑟搖搖頭，見安鉑豎起了一根指頭，她難掩詫異：「一千？這件衣服要一千諾亞幣？」

「答錯了。」安鉑瞬間笑靨如花，「至少十萬諾亞幣起跳。」

麗瑟錯愕的張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一萬諾亞幣也就算了，十萬諾亞幣？

「妳想說很貴是嗎？」安鉑收起笑容，臉上閃過一絲惆悵，「那如果我說，這件或許是最後一件非投影的實品衣裝呢？」

麗瑟啞口無言，是類似『亞拉娜』裡限定裝備的概念嗎？麗瑟轉念又想到在『絕對好食集團』內似乎也遇到過類似的狀況。

「非人造的原物料不足……是這樣嗎？」

「……看來妳很清楚啊。」安鉑捏了捏鼻樑，面露倦怠，「早在半年前我就向方舟申請過種植細絨棉與長絨棉，也一併申請其它與製衣相關的原物料培養或種植，結果就不用我說了吧？」

門口處忽地響起敲門聲，隨後一位身著制服的人員放下兩杯茶後便離去。

見安鉑鬱悶地喝著茶，麗瑟開口問道：「除了原物料的問題，還有別的嗎？」

「妳應該也看到了，我有自己的理髮廳，自己的化妝品、保養品部門，可以說只要是跟美有關的東西，我都放在我公司的營業項目裡，但大多數的人們對此都不感興趣，只要能穿得暖，頂多再買個服裝樣板，遮蓋那醜到極致的投影服，兩、三個月利用方舟的自動剪髮機器人修整一下頭髮，人們也就心滿意足了，畢竟在方舟除了工作需要，大家基本上不外出，外出也沒地方可去。」

安鉑放下杯子，長舒了口氣：「妳如果能幫我解決原物料的問題，就是幫了我大忙了，其它的……我也就不強求了，畢竟現在方舟內的生態就是這樣，這裡的人們已經放棄對美的追求，比起在這裡掙扎，還不如將精力放在『裏方舟』來的更實際。」

麗瑟不由得皺眉，又來了……又是『裏方舟』……

她忍不住問道：「裏方舟是指？」

「啊？」安鉑難掩詫異，「妳剛剛不是還在講嗎？那個『亞拉娜』啊？」

正當麗瑟還在消化『亞拉娜』＝『裏方舟』這件事時，安鉑卻猛地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來都來了，要不要參觀下公司再走？」

麗瑟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待麗瑟參觀完設計部門已是午餐時刻，見安鉑要趕往下一個工作地點，她連忙向安鉑問起他們公司的各部門代碼，卻得到這樣一句話：「妳跟方舟拿就好，我沒這個閒工夫整理給妳。」

安鉑說完打開車門，忽地像想到什麼般轉頭對麗瑟說：「妳臉上的妝容實在糟透了，下次讓我公司的化妝師替妳畫吧。」

麗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只能目送車子揚長而去，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見時間還來的及，便叫車往醫院趕去。

好不容易在地下一樓的美食街找到憶紋的身影，她趕忙坐到對方身邊，毫不客氣地拿過桌上的牛奶盒喝了起來。

憶紋本想對這個一上來就搶食的傢伙罵個兩句，卻在瞧見麗瑟疲憊的面容後打消念頭，反問：「……結果如何？」說著的同時還將自己的沙拉推到麗瑟面前，「先吃著。」

而麗瑟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便一邊吃著、一邊將剛剛的事情講述了遍。

「那女人果然還是這麼討人厭……」憶紋忿忿不平地拿起叉子，狠狠叉著盤裡的蔬菜，又問，「所以妳是打算待方舟外的農場與溫室弄好，拿這些作為談資去跟『絕對好食』及『尊爵御衣』換部門代碼？」

麗瑟點點頭：「這會需要一點時間，先不說種植方面，胚胎養育大概也要個幾週，所以我打算繼續視察其他類別。」

「想先視察哪個？」

「『樂』吧……妳還記得妳上次跟我說的話嗎？」見憶紋一臉茫然，麗瑟繼續說道，「開始調查前妳跟我說若要縮小範圍，就要考慮犯人這樣做的原因，目前就結果來看，引發世界大戰後倖存的人類都聚集在方舟，在方舟的控制下，各職別幾乎都只有基本功能也無從獲取暴利，若要說有什麼不在方舟控制下的……也就是他們共同都有提到的『裏方舟』了吧？」

「比起現行的方舟，那裡確實有著更多機會也更生機勃勃，至少比現有的方舟來的更有利可圖……」說到這憶紋悻悻然地瞧了麗瑟一眼，「畢竟妳也好幾個月沒進入遊戲了，不知道裡面的情況也是理所當然……」

「亞拉娜裡改變很多嗎？」

面對麗瑟的問題，憶紋只是神秘的笑笑：「既然妳都要等個幾週了，何不先去『亞拉娜』裡面看看呢？」

「我再去拿點吃的。」憶紋丟下這句話便跑走了，留下一臉沉思樣的麗瑟。

為什麼要引發世界大戰？將倖存的人類都聚集在方舟為了什麼？比起『方舟』各大企業龍頭更看好『裏方舟』的原因又是為什麼？

有利可圖？那最終能獲得最大利益者……與發射飛彈的人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