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雜物對我來說始終是件困擾的事,不怕費時就怕戀舊,每一件被隨手留下的都是曾經
搬動庫存的紙箱,意外尋找到一只陳年往事的舊盒子,順手翻動竟然發現當年在外島服役抵萬金的家書,既熟悉又陌生的家父字跡映入眼簾,雖然多年後我大多已認不清信中潦草的字體,字裏行間遵遵教誨的父愛叮嚀,不禁心頭暖意湧現,文字也越來越模糊。
老爸隨著部隊隻身來台,日入一萬來回高屏大橋的晨昏。某位同袍退役前正苦惱未來出路,他聽聞此事遂取出微薄積蓄鼓勵他出去闖,這一份古道熱腸的熱血之舉, 也讓他討了一個好媳婦。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隨著上級長官的派令,我們一家六口跟著繞完台灣一圈,經常搬家的我國小讀了四所、國中念了兩所。也由於軍人性格使然,同在屋簷下但親子關係疏遠,每當他下班回到家,手足一說「爸爸回來了」,本來在客廳嬉鬧玩樂的我們,就像老鼠碰到貓一溜煙的跑回洞裡。
青春期的我只愛與死黨結伴出遊,對於家父只剩下進出門時的問候。有次他心血來潮載著么妹開車到我學校,就像女生遇到討厭黏人的男生,我臭著一張臉勉強上車,車內自然瀰漫低氣壓的氣氛。
他習慣坐在客廳泡上一杯濃濃的熱茶,看著報紙或電視關心國家大事,放假時他沒有應酬,也沒有親友可以來往,那時我以為大家的父親都是如此。有次我喝了一口他的茶,一股苦澀感瞬間衝上腦門,難道這也是他的心情寫照嗎 ?
看著信件的文字,憶起成長過程對他的畏懼和生份的距離,退伍沒幾年就生病離開,我來不及長大好理解他的難,每每在焦頭爛額、渾身是傷的時候想念他,不知,父子緣淺會是他的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