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說故事 #2 - 不管是周杰倫、蘇格蘭風笛、嗩吶或是鋼琴…都是學習
2022/07/14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從小統合感覺失調的Jensen喜歡音樂，所以「學鋼琴」是訓練指頭運動、手眼協調、也是讓早療變有趣的項目之一。只是同齡的孩子學鋼琴半年的進度，對確診ADHD專注力缺失，外加精細動作不發達的他可能要花一年半。
因為媽媽也愛音樂，所以平日開車接送、周末家裡閒暇時，周遭環境總是播放著歌曲。有一次，在車上聽完了「聽媽媽的話」，再聽了下一首「東風破」，他居然問我:
「媽媽，這首歌和上一首歌是同一個人唱的吧? 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Jay，周杰倫。Wow~ 你怎麼知道是同一個人唱的?」
「因為音樂和聲音很像啊!」
是啊! 我當時不以為意，心想周杰倫唱歌的咬字和曲風，誰都聽得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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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sen從六歲開始只是邊玩邊彈到現在八歲，最近的學琴遇到一些關卡，識譜早不成問題，但邊看譜、左右手互相協調還有跟上速度仍很挑戰。有學過琴的人就知道，老師不僅會要求要指法正確彈完還會要求跟上設定的節拍，這樣一首曲子最終的呈現才會好聽才能過關。常常一首歌練了多次速度還是跟不上，Jensen練著練著就哭了，這對他而言是一大挑戰。
這一次的鋼琴課教到一首「蘇格蘭風笛」，它是一首進行曲，要很有節奏感，上了三次課快一個月都無法過關。下午要上課，上午又開始練，對街有些吵，因為有一戶在馬路上搭棚辦葬禮，他一直無法專心。
我嚐試的跟他解釋風笛的曲風，在Apple Music 和 YouTube 上找了半天，找不到和鋼琴譜上一樣的童歌，於是只好隨便選了幾首樂器是蘇格蘭風笛的音樂播放給他聽。聽完，他點了點頭很自信的說:
「好，我知道了! 嘟答、滴答、嘟答搭滴答…，這不就和媽祖一樣嗎 (他指的是遶境)， 還有今天送對面阿嬤的音樂 (送葬)。」
「嗯，它們不太一樣，但是你這樣形容好像也對啦，它們都是管樂器。」
「哪裡不一樣? 聲音都很吵。」
聽他這樣說，突然間我的眼睛一亮，他的聽覺算敏銳。
「蘇格蘭風笛從歐洲來，你還記得五大洲裡的歐洲嗎? 它的樂器叫風笛，它長這樣。跟著媽祖出門時吹的樂器長這樣，它叫做嗩吶，它是中國的樂器。不過你會覺得它們很像也是對的，因為它們都是人吹著管子從管子裡發出來的聲音，但是風笛有好多管子，下面還有一個袋子，嗩吶只有一個管子。」我隨手滑著手機裡的圖片。
「媽媽，那阿嬤死了也變成媽祖嗎? 為什麼送她的音樂也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Jensen會這樣聯想，但孩子的問題本來就是千奇百怪，我覺得這是很棒的發現。
「喔，不是的，阿嬤過世了就去了天上，她不會變成媽祖，媽祖是神明，但是阿嬤去天上神明會照顧她。只是我們以前的人都會用嗩吶來吹奏音樂，為什麼呢? 因為第一. 嗩吶這個樂器比較便宜，以前的人不用花很多錢就可以擁有，而且它也可以邊拿邊吹，所以在路上遊行很方便。第二. 嗩吶很大聲，只要它一出場，其他的聲音都會被比下去，就像你說它很”吵”。第三. 嗩吶的聲音，很像家人的哭喊聲，希望藉由它的聲音送著阿嬤走，因為阿嬤已經在往天上的路上，越來越遠要大聲一點才能傳到天上給她啊。但是你現在要練習的是蘇格蘭風笛，不是嗩吶，所以我們可以回來看譜練習了嗎? 」
「那蘇格蘭風笛也是要學哭聲嗎? 」
「蘇格蘭風笛，古時候它們是打仗的時候拿來吹的喔! 」
「打仗為什麼要吹風笛? 」
「因為蘇格蘭這個地方是高地，有著高高低低的山丘，風笛的聲音和嗩吶一樣也很高亢大聲，所以可以隔很遠的地方在山丘地上互吹還是可以聽得清楚，吹風笛時兩個人好像在講話一樣。那打仗時可能前面的人就告訴後面的人，他看到了什麼地形或是敵人，後面的人就可以告訴前面的人，他們的首領決定怎麼做，怎麼進攻或是後退，風笛可以拿來溝通也可以拿來演奏，你聽聲音是不是很威武? 很像英雄? 打仗前演奏風笛也可以增加大家的信心啊。」
「媽媽，所以妳的意思是這首歌要彈很快嗎?」
「也不是一定要很快，當他們準備要打仗時是不是要很有信心? 所以你彈這首歌時要很穩定，像英雄一樣，表現出來它的氣勢，如果你彈得速度一下快一下慢，是不是會感覺心情很亂? 你要試一試很有信心的感覺嗎? 」
「嗯，好吧，要有信心! 要像英雄! 」Jensen鼓著腮幫子好像下定決心一樣。
「對! 你的手指尖在指揮著替軍隊打氣，你要很有信心才行!」
於是，有了對面在天上的阿嬤和蘇格蘭英雄的加持，經過了30次的重練，30次的擦眼淚鼻涕，最後Jensen 終於跟上了節拍器，彈出了一首威武雄壯的「蘇格蘭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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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知道他其實每首歌能彈完都是用背的嗎? 所以一首彈這麼久才能過關。」Jensen的鋼琴課嘉寶老師在某次課後這樣告訴我。
「我知道，因為他其實沒有在看譜，他沒辦法同時看譜又顧手指和速度。」
「所以，為什麼一首歌要練三、四週，因為他完全靠聽力學琴啊! 居然還可以學到現在沒有中斷，看來是真的喜歡，換個角度想，靠聽覺記憶學琴其實也是一種天賦，不是嗎? 」
我不能不同意老師的說法更多了，老師沒有批評他無法同時兼顧手眼協調能力和專注的缺失，但卻也發現他和別人不同的聽覺特質。我們運氣真好，遇到一位願意給他時間懂他的音樂老師。
其實，就算學琴學很久還是彈不好，但是透過著接觸感興趣的事物過程，直接或間接的吸收到不同的故事、文化和技術，在享受音樂的當下練習著專注又能陶冶心性，這已經是學才藝最大的收穫了。
偶而，有時候Jensen 也會假正經一下，好好看譜，假裝手眼協調的姿態表現給外公外婆看，雖然只有我知道他其實不看譜，完全用背的，但是不管腦中記憶的是周杰倫、蘇格蘭風笛、嗩吶或是鋼琴，它們通通都是生活中不同的學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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