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 村上春樹〈品川猴的告白〉既不屬於猿猴社會 也不屬於人類社會 無法被任何一方承認及理解的孤獨

2022/07/1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品川猴的告白〉收錄於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集《第一人稱單數》,為短篇小說〈品川猴〉的續集,而〈品川猴〉則收錄在短篇小說集《東京奇譚集》中,中文版本出版間隔十五年,內容主要描述一隻從小被人飼養的猴子,在耳濡目染之下漸漸地會說人話,由於主人住在品川,因此大家喚他為品川猴。然而品川猴卻無法對母猴產生感情甚或性慾,反倒愛上人類女子,但由於自己是隻猴子,感情不可能獲得回應,於是必須藉由偷取對方的名字來排遣無處可去的愛意,名字被偷的對象,可能會因為喪失一部分的姓名而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甚或是產生自我認同危機。〈品川猴的告白〉發生在〈品川猴〉多年後,金盆洗手不再偷名字的猴子,目前正在一家溫泉旅館當打工仔,領取微薄薪資過活,而小說中的主角在旅行途中於老溫泉旅館邂逅品川猴,人猴間有幾段頗有意思的互動及對話。
不過說來說去最痛苦的,還是無法和任何人溝通。我無法和猴子講話,也無法和人類講話。孤獨的滋味真的很煎熬。換句話說我不屬於猿猴社會,也不屬於人類社會,成為兩頭都不討好的孤獨猴。
看到這不禁心疼起品川猴,簡直就像猴子版的亞細亞的孤兒,品川猴本有機會和猴群一起生活,然而因思想及習慣上的種種差異,終究使牠與猴群落得格格不入的下場,這種無法在任何一個群體取得歸屬的痛苦,或許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曾經有過,明明是隻猴子卻想做人類的事,明明不是人類卻愛上人類,猴子覺得你不像猴子,人類又覺得你不過就只是隻會說話的猴子,本質上還是猴子,最終兩邊都待不下去,只好孤身活在世上,就像品川猴所說,真是非常孤獨,若換做現代年輕人,大概有點類似於想於轉系或轉校,於是和系上同學變得疏離,卻也無法獲得新群體的認同,卡在孤獨的洞穴中動彈不得那樣的感受,然而這樣的處境,有什麼解套的方法嗎。
我在想,所謂的愛,是我們這樣活下去不可或缺的燃料。那份愛或許有一天會結束。或許不會有美滿結果。但即使愛消失了,即使愛未能開花結果,還是可以繼續抱著自己愛過某人、戀慕過某人的記憶。那也會成為我們的寶貴熱源。如果沒有那樣的熱源,人的心-當然猴子的心也是-最後大概就會變成酷寒的荒蕪野地吧
於是品川猴說出這段看似老套的陳述,也就是-愛是一切的救贖,一邊讀過這段話,一邊好像能看見品川猴雙手捧著那七位女性的名字,珍惜地放在胸口的畫面,因為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驗,於是很能了解品川猴話中的意涵,在某些特別難熬的時刻,從記憶的倉庫揀選珍貴的薪柴生火,也許是曾和喜歡的人一起並肩散步的回憶,也許是曾和愛慕的對象一起用心享用一份餐點的回憶,這些簡單卻樸實的回憶,能讓心的凍土軟化,並支撐我們繼續邁開步伐向前,不但對人是這樣,對一隻猴子來說也是這樣。
面對身分認同及生存上的危機,努力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品川猴,看著那樣辛苦卻又充滿生命韌性的牠,一絲敬意在心中升起,也許品川猴又在多巴胺的驅使之下,繼續偷起名字也不一定,又也許品川猴,正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默默打著零工,並以愛為燃料及熱源,支持自己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的日子。
    陳筱亭
    陳筱亭
    諮商所就讀中,喜歡看小說, 寫作內容包含書評、劇評,並穿插少許心理學知識。 仍在摸索自己的寫作風格,歡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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