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末陪先生回南部老家,因為先生的阿嬤上週跌倒受傷,擔心阿嬤的傷勢,我們便決定挪開這週的行程,回雲林一趟看阿公阿嬤。
怕塞車的我們,特地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四點半就把兩個孩子喚醒,五點準時上高速公路。睡眼惺忪的孩子們,一上車就繼續補眠睡覺,沿路連休息站也沒停,八點就抵達雲林。
原本想帶孩子們再回房休息補眠一下,但過沒多久,孩子的堂弟們也回來了,幾個孩子們湊在一起玩,玩得不亦樂乎。小叔還特地帶了充氣泳池回來,光是玩水、吹泡泡就這樣過了一個早上。
中午吃飽飯後,原本孩子們還想聚在一起玩,卻被各自帶開先回房睡午覺休息。結果,兩個孩子回房後,玩起了堂弟留下的恐龍玩具,說什麼也不肯睡覺。但我跟先生早已撐不住,即使孩子們在旁邊喧鬧,不敵睡意的我們,仍舊沉沉地睡去。
正當酣睡之際,突然被兩個孩子的吵架聲驚醒,原來是兩姐弟為了搶玩具在吵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起身,怕孩子們吵醒熟睡的老公,便「介入」調停孩子們之間的戰爭,「看似」成功排解了糾紛,我還為此沾沾自喜著,以為又擺平了一場風波,孰不知表面的風平浪靜下,暗藏著波濤洶湧。
兩姐弟達成休戰協議後,弟弟突然湊過來到我身邊撒嬌討抱抱。我抱著他的時候,卻也聞到他身上一股酸溜溜的汗臭味,半開玩笑地對他說:「僑僑,你身上有一股酸酸味,還帶點醬油膏的鹹鹹味,真是好有味道啊!」我抱著僑僑,雖然酸酸的,但還是狂吸了一口酸酸味。這是一種媽媽病,眷戀著孩子的味道。
蜜蜜在旁邊聽到了,也湊過來大聲地問我:「媽媽,那我是什麼味?」我沒察覺到蜜蜜的吃醋味,自以為幽默地回了她一句:「妳是大聲味。」
結果,蜜蜜聽完就崩潰了。
「哪有什麼大聲味啦!根本就沒有大聲味這種東西,媽媽妳亂說!」蜜蜜開始鬧起情緒。
不只我一頭霧水,早就被吵醒的老公,在旁邊也是看得莫名其妙,看不懂蜜蜜崩潰的點在哪裡,越想試圖安撫,情緒反彈的力道越大。於是,我們決定讓她先哭一會兒。當她還沉浸在情緒海中,說再多也聽不進去。沒睡飽的我,其實當下也被哭得心煩意亂。決定先離開戰場,先讓自己冷靜一下。
我走到後陽台種植火龍果的地方,僑僑這時候也跟了過來,看到一顆熟成的火龍果,便問我能不能摘火龍果?但僑僑的力氣還不夠大,光靠他一個人無法摘下火龍果,我便抓著他的手,一起用力地把火龍果摘下來。
摘下火龍果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陷在情緒海裡的蜜蜜,或許也跟想自己徒手摘火龍果的僑僑一樣,雖然想自己游出情緒海,但力氣還不夠,需要有人幫忙。
我回到房間,看著還哭得淚眼婆娑的蜜蜜,一邊哭一邊訴說著她的傷心,她說她本來以為我會說她是「香香味」,結果我卻給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大聲味」到底是什麼鬼啦!
越想哭得越傷心、哭得越大聲,覺得自己真的被媽媽說中了,還真的是「大聲味」。
我邊聽邊覺得好笑,原來孩子在意的點,真的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如果不是更深入探究她底層的「冰山」,進一步去理解她的想法和感受,就只會停留在她「行為」表面上的無理取鬧。
但我沒有想要安撫她,給她內心期待的「香香味」答案,而是吿訴她:「雖然妳不是香香味,但不管妳是什麼味,我都愛,我就愛妳這味❤️」
說完,蜜蜜也破涕為笑了,我們擁抱合好。
我知道其實孩子只是想討愛,但討愛的同時,我也希望她能看懂「期待」與「愛」的落差,並不是只有對方滿足了我的期待,才是愛我的表現。
愛,是每個人終其一生都想獲得的禮物,但愛不等於滿足期待,沒有人可以真正滿足誰的期待,唯有在關係中,看見自己的期待,並練習慢慢放下期待,才有可能純粹去愛,看見愛就是愛。
親愛的孩子,媽媽也會慢慢練習放下我對妳的期待。在妳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們靠著「臍帶」繫著彼此,這條臍帶牽著我的期待,我對妳的所有期待。
我期待妳平安健康,我期待妳善良純真,我期待妳乖巧懂事,我期待妳聰明伶俐….
但在妳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醫生剪斷我們之間「臍帶」的儀式,或許也是在告訴我,妳終究是妳自己,不必背負著我的「期待」。而我,也不必再誤以為滿足期待才是對妳的愛,愛就是愛。
我知道我們對彼此還是會有期待,但我們不必再為了滿足誰的期待而互相傷害,就讓我們一起練習,放下期待,純粹愛。
哪怕需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練習。
謝謝妳來到我生命中,教我愛的這一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