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人的好奇心一直是存在的,但在大多數的時刻,那源於「對他的文字」先產生好奇,才開始想要理解「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在我的生活情境中除了能閱讀出書、寫專欄的人的文字之外,就是在寫作平台上的寫作者,若是讀到讓我感動的文字,便會想認識那個人:「他是在如何的環境下成長,才能造就出如此文字?」
但通常被吸引的並非文字本身,而是寫作者的視野所見。
想想我的情緒一開始出現在那些已經離世許久的人身上,在我十五歲到十七歲那段期間試著讀《社會契約論》時——必須承認,以我現在的位置回想,那時不一定有讀懂——但我為著一個「人」能提出如此「概念」進而影響到現代社會的民主運作,感到很不可思議(指的是那時的想法是這麼的簡化)⋯⋯青少年時的我就對十八世紀的法裔瑞士人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有極大的興趣,想像自己若有可能跟他對話,會是怎樣的情境?
那對我而言是一種很浪漫的遐想。
因此要學習法文和社會學,原始的想法是「可以」和他對話,即使現實中做不到,但我想要有這技能。
開始於對他的好奇與想像而讀了更多與盧梭有關的書,有時甚至覺得我應該是認識他了——我知道他會在巴黎傷兵醫院散步,感覺到法蘭西精神,那時他有著愛國情操,其實應該是一種對於法蘭西文化的崇拜,之後他又覺得別人對他不友善是因為流言蜚語——那些細微的情緒改變,讓我讀到了他的內心,甚至有點窺視者的不好意思。
後來我也在不同時期愛上了其他作者。
真實的文字
讀語言時有學到,西方人寫的日記是為了自己,既然是寫給自己讀的就更為誠懇與真實,像是盧梭的隨筆,直接說著自己很憂慮,傷兵醫院的老兵們也不理他了,這種文字若是想著給「別人讀」,大概不敢說這麼幼稚的話,一個大男人因別人冷淡而受到打擊是很沒面子的吧?
我會為了真實的文字而感動,而且一直相信多數人是能感受到文字中的真偽,就像我們能輕易的分辨出電話行銷的口吻。
出於真的,是自己的中心思想,幾乎不會動搖的理念與信仰;出於真的,讀者會感受到文字中的口氣,彷彿那個人正在對你說話,他有自己的習慣;出於真的,不一定寫出深奧的文字,也沒有難字或罕見字,創作者不一定使用高級的修飾手法,而讀者依然認可那是「好文筆」,可能會說他有自己的風格,他的思想是好的。
昨天突然想到「女孩」一詞有著特殊的意義是因為(依然緩慢)閱讀《那不勒斯故事》時被兩個女孩的互動所感動,想要寫一篇女孩間的感情,但又覺得「女孩」似乎有了一種意義,一時不知道如何敘述兩位
青少女。
自省文字的能力
我本來想說的只是我在社群媒體上寫的一段話。
看《我的天才女友》影集和讀《那不勒斯故事》小說時我都注意到一段敘述,女主即將滿十五歲的暑假,第一次有機會到外地度假,這對於拿波里舊城區的人而言是很難得的經驗,她在海邊度假卻寫了很多封信給好友,一直沒收到回信,直到八月底,十五歲生日那天終於收到了。
讀信的同時,感到很羞愧,只有小學畢業的「天才女友」的文字很真誠、有自己的口吻、還能清楚分析,也不說浮誇和幼稚的事(與她自己相比)⋯⋯這些都還好,而當主角說忽然鄙視起高中語文老師,竟然給了自己不配的九分,我真覺得難怪她最終成為著名的語言學家。
這類的「自省」在義大利文學中還算常見,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理性並有評估對方的能力,還是很令人驚豔。
主角的慚愧來自於對方使用樸實的語言就能理性分析起許多事件的核心。好友在信件告訴她,自己沒有回信是因為生活中有許多不愉快,而主角正在度假,她不應該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不過是真心主角開心。
此時,主角不僅因為自己在信中分享了幼稚的事情和虛偽的愉悅感到羞愧, 一方面也是因為對方的生命中正在經歷著更複雜且「黑暗」的事件,那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很難去面對的。在收到信之後,她打算提早結束自己的假期,回去幫忙好友。
文字能表達的有時多餘本質
主角是因為好友寫給她的信而被打動,決定要回她們居住的城區與好友一起面對。但這本書的敘事角度也是主角本身,她以回顧的口吻誠實表示,當時她是希望自己的決定能讓其他人「認為」她是一個好人。
我覺得不論是在故事中的反應或是作者自己的角度都是很誠實暴露出這些小心思,或許是事過境遷,畢竟她寫作時已不在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她能夠以後來的視角來面對青少年時期的一切。
而我認為《那不勒斯故事》很值得閱讀也是其中的情感非常真實,每個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出現在讀者面前。他們想表達自己立場時會說著標準義大利語,但要與鄉親們套近乎時又說著方言;教育水準較高的人知道說義大利語所帶來的權威與強勢,那是他們的特權與光環,對方或許無法好好的回應而顯得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