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與蒜頭雞 / 第廿二章 LA TOSCANE (托斯卡尼)

更新於 2024/09/25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第廿二章 LA TOSCANE (托斯卡尼)

沐浴托斯卡尼金色光輝。神遊文藝復興。

前言

二月去了東歐,三月造訪北歐,這兩次經驗已經覺得自己太過幸福。但與幸福環繞的一端相對應的,是某種程度的疲憊。在生理上跟心理上都留下痕跡。
那種疲憊,絕非負面的狀態。相反地,是由於得到某種形式或內涵的俱足後,蒸餾出的疲倦。像打了一場鬥牛、吃完了一塊牛排,或做完一場愛一般。
另一方面,「邊際遞減效應」發酵的力道,也遠遠超乎自己想像。出發前,心中對於義大利的期待不如對布拉格與赫爾辛基的幻想。對旅行的盼望的匱缺,也直接血淋淋地反映在惰於收集旅行資料,懶得買旅行書,甚至出發前一刻才訂妥全部的住宿,諸如此類的具體行為上。
再者,聽聞過多在義大利遭搶、遭竊、遭扒的經歷,也構築成確切的刻板印象,像一堵深厚的水泥厚牆。這種人云亦云累積而成的無知,造成提心吊膽的預先症候:深深地相信自己在義大利十天,假若沒有百分之兩百八十五的小心翼翼,ㄧ定會損失某部份的財物。
總結以上,也許我不該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但臨行前,羨煞許多人的義大利之旅,對我而言,竟然只是為了履行承諾,履行答應拜訪義大利友人Giulia和Vale的承諾,並且履行飛行的義務(畢竟機票在一月中便已全部下手購得)。
然而,坐在席安娜市政府博物館的三樓,我發現,我將從此愛上義大利,愛上托斯卡尼,愛上西西里的火山與貧窮,愛上文藝復興。我將從此愛上義大利,並且夢見。在夢裡,托斯卡尼的金色陽光,沾滿西紐利亞廣場前的鴿子、攤販與遊人,也沾滿維琪奧王宮前,赤裸的大衛雕像的某一吋緊實而極具彈性的肌膚。
每一吋肌膚。額頭、眉角、下顎、胸膛、乳頭、大腿、股間、膝間、腳趾,以及陽具。
威尼斯的每一個角落的每一處小橋流水,每一面紅裡透亮的斑蝕磚牆;米蘭大教堂嚴肅而凌厲的氣勢;席安娜隆起的丘陵與綠地,與下午三點紅紅的陽光下,紫色的扇形廣場,也將令我魂牽夢縈。
當然,那些在餐廳、地鐵、巷口,坐在媽媽扶著的嬰兒車裡,ㄧ邊帶勁地咬嚼著法國麵包,ㄧ邊忙不迭地流鼻涕、打哈欠的小鬼頭們;火車上前一晚因為跳舞而徹夜未眠,卻還是拼命跟我瞎聊的西街少年;笑盈盈地露出殘缺不齊的牙齒,為我指引路途的老爺爺;被我殺價殺得欲哭無淚的皮帶小販Juan;以及一同啖海鮮、吃披薩、酗酒、砸錢、辯論、賞景、郊遊的Giulia、Vale、Raul、Tino、Raura、Molte和君怡,那些美麗而完整的臉龐與姿態,都將清楚而渾重地銘刻在未來的生命記憶裡。
* Made in Italy
義大利人對自己的勞工品質顯然相當有信心。那是他們的驕傲。在全球企業
爲了壓低生產成本,大舉將生產線外移至大陸與東南亞地區的同時,義大利人還是以「Made in Italy」而自豪。不管是鍋、碗、瓢、盆、紀念品、背包、高級服飾、皮件等,一定會特別強調「Made in Italy」,都是正港義大利製造,一點都不馬虎。

很想學義大利文

同屬於拉丁語系的法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有很強的互連性。之前聽完
全不會西班牙文的Vale說,如果她西班牙的朋友講話講慢一點,她可以聽得懂一半;也有義大利朋友法文學三個月,流利的程度就抵我在台灣學一年半載。
現在我大概相信了,因為我正以法文為中心,吃裡扒外,把觸角延展到西班牙文和義大利文。之前Giulia和Vale還在巴黎時,我便經常給她們出功課,問一些義大利文單字或問候語怎麼說。學完後馬上學以致用。她們幾個經常因為我的迅速反應,笑得不支倒地。有一回吃完法式起士火鍋Fondue,請隔壁的客人(剛好是一個義大利家庭)幫我們拍照,擺姿勢時,我不知何故,突然來了一句「Cazzo」,讓幾個義大利朋友和旁邊那一家都睜大眼睛看我,接著爆出狂笑。大概是一個亞洲人在巴黎,流利地使用義大利國罵,也太令人嘖嘖稱奇了。
旅行的空檔很多,我當然陸陸續續地請她們繼續替我上課。問候語既然會了,這次就學了些實用的字詞,譬如數字、「疲倦」、「你很漂亮」、「好吃」、「同意」、「當然」、「為何不」、5W1H、「今天」、「明天」、「後天」、「但是」等等。
學以致用。後來我跟君怡兩個人到托斯卡尼闖蕩時。我就可以把義大利文玩得很好了。你知道的,用一種幼稚園的程度去玩文字。譬如點菜、買票、問路等,因為會預期回答的方式是什麼,雖然從未上過義大利文課,但由於可以從法文,甚至西班牙文去聯想,因此聽得懂的剎那真的覺得很神奇。另外最有趣的是殺價跟打屁、聊天。
先談殺價好了。會了數字,殺價就不是問題。我跟皮帶小販巴西人Juan殺價時,就說:「Due, Venti-Sette euros, e perche non?」(兩條算27歐啦,ㄟ,為什麼不,ok的嘛?)
他這時一定會擺出苦瓜臉,很無奈地說,「這貨今天早上才到的耶,你們很會挑。看看下面這一排,便宜得很。你們很識貨。」
他摸摸手上的皮帶,像是在撫平自己三歲孩子頭上稀疏的毛髮,然後問:「尺寸都ok嗎?」
「Va bene. Va tutto bene.」 (okok,一切都沒問題。)我接著指著自己跟君怡,說「Studentes. In Parigi. In Helsinki. Non argento. Sei ora. Le train per Milano. Non argento adesso. Per favore, Due, Venti-Sette euros, e, ok? 」(學生啦,我在巴黎讀書。她在赫爾辛基。沒錢了。六點。搭火車到米蘭。錢都花光光了啦,現在沒錢。拜託啦,兩條27歐,ok的嘛?)
最後Juan終於同意了。我覺得他裝無辜裝得很像,他應該還是有小賺一筆啦。整個殺價的過程都覺得自己裝會講義大利文裝得很像。
從席安娜坐火車回翡冷翠時,對面做了個義大利男人。我本來想睡一下。後來忘了是怎麼開始,總之就是聊起來了。他的英文十分不好,大概是字彙量兩百以下的程度吧,連他都在聊天中坦承,英文能力不佳,對他而言是很大的問題。
我講英文時,他也總是一頭霧水。於是我只好硬著頭皮,使用我字彙量兩、三百以下的義大利文。加上比手畫腳、擠眉弄眼、和看圖說話,居然也聊了超過一小時。
「我叫皮卡丘,是一個生活不穩定的藝術家,今天即使吃飽了,明天的午餐在哪裡都不知道。我聽說你們亞洲人都是工作狂。啥?每天從早上八點工作到晚上八點,從星期一到星期五,瘋了不成?我要是這樣工作早就起翹了。你問我喔?我有一個畫室啊,從早上起來就畫,中午吃個飯,下午繼續畫。對了,你吃義大利麵嗎?跟你說,我奶奶超會做義大利麵的,從和麵粉、桿麵、下麵、淋醬,喔,人間美味。流口水了吧。還有啊,我奶奶住的小鎮叫迪奇里,那邊的起士,喔買尬,是全義大利最讚的喔。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我昨天自己徒步了走27公里喔,走了多久,3個小時多一點吧?為什麼要走那麼遠?還不是因為被酒測吊扣駕照嗎?太誇張了,我酒測值也才高出那麼一點點,就被銬著手銬,像死囚一樣被冰在牢裡一個晚上,有沒有搞錯?我從小到大,每餐一定三杯酒,但那是習慣,我根本沒有醉,也清醒得很。現在突然下修酒測值,根本是土匪政府為了搶老百姓的錢嘛。你們說,降對嗎?」
以上的故事都是他用義大利文慢慢講出來的,加上手舞足蹈和繪圖。有些字真的遇到瓶頸,不過他怎樣滑稽地莊孝維,我還是不懂。這時候他就會開始開啟200個英文單字的資料庫,試圖搜尋到標準答案。
皮卡丘想英文的模樣十分可愛,想不到時會紅著臉問車廂裡的其他人某個字的英文怎麼講,搞到一度三、四個義大利男人一起過來參與話題,真是熱鬧極了。
* 西西里:被遺棄的火山聖島
一般人的旅遊習慣(特別是亞洲人),到某一國時,通常是先往首都跑,首都跑完了繼續遊覽其他大城市。因此法國的第一站經常是巴黎,美國是紐約,匈牙利是布達佩斯。本來我也想到羅馬朝聖的,不過Giulia想跟男友到西西里島去,我那時想,跟朋友在一起的感覺還是比去的地方重要吧。
西西里島因此成了我的第一站。並從其逐漸揮發出對義大利的第一印象。
一般人想到西西里,一定會想到黑道。可是西西里有美味的海鮮、陳舊的露天教堂、古羅馬競技場與神殿,可是真的沒有黑道。在幾個城市待了四、五天,我覺得十分安心。從西西里島的面貌可以直接讀到貧窮,那樣的貧窮讓人心疼。在首府帕勒摩,我們走得是小道、窄弄,很容易就可以發現十分破舊的屋子,或者一整面牆都坍塌了的房舍。還有孩子們赤著腳,走在碎石子路上也令人擔憂。島民的服飾也像銅鏡一樣,直接照射出他們不富足的生活。陶美拿、錫拉庫薩等處的旅遊業雖然十分興盛,但跟北部城市相比,又顯得雜亂無章,失去一種秩序,有種各擁山頭的感覺。玩起來不覺得十分舒適。
復活節那天,我們到Lonely Planet的旅遊書上介紹的餐廳用餐,整個晚上客人不超過三桌,吃著很美味的醃魚、海膽義大利麵與義式餃子,不但疑惑,也有點心酸。
「不只這間餐廳,整個帕勒摩的遊客好少,我其實是很吃驚的。」那是那個晚上Giulia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幾天後,我坐飛機到米蘭,親眼遇見了米蘭的繁華,隔了一天,張開臂膀,收進了威尼斯的浪漫與繁複,然後流浪到托斯卡尼。很快了解這是一個國家的多元,西西里也許的確是被遺棄的孩子;但換個角度來講,她就只是「跟別人不一樣」,如此而已。
這都不是我們有能力改變的東西。而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我們難以施力的環節。即使是魔術師大衛或是小叮噹,應該都會傷透腦筋。
4月16日,是旅途的倒數第二天。我跟君怡在翡冷翠的B & B La Maison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跟老闆Rolando借電腦。沒想到他很爽快得一口答應。我說我想登錄MSN,君怡想先開Gmail信箱。我打開了雅虎,點擊了頭條新聞,頓時,我跟君怡都啞口無言。隔天早上,我們穿過斜斜的陽光劃出的深棕色道路,馬路上有柏油的臭味,看著翡冷翠中央車站依然車水馬龍;聖羅倫佐市場內,小販依然起勁地吆喝;大教堂前,一團又一團的旅行團接踵而至,像是會繁殖般增生不息;西紐利亞廣場依舊聞風不動,像一幅安靜的圖畫,大衛也同樣乖巧地挺立著軀體,托斯卡尼的金色陽光,沾滿維琪奧王宮前,赤裸的大衛雕像的某一吋緊實而極具彈性的肌膚。
每一吋肌膚。額頭、眉角、下顎、胸膛、乳頭、大腿、股間、膝間、腳趾,以及陽具。
我想著兩天前,那33具躺在美國維吉尼亞理工校園的冰冷屍體。死亡如此浪漫、血腥,又如此容易。像是不會疼痛一般。
反而是我頭疼了。
小販仍然做著生意;遊客依然忙著尋覓景點與餐廳;上班族依舊人模人樣,準時出現在辦公室。
時間像是從山巔著了魔似地滾下山一樣,從來沒有考慮停止,又如此快速;整個世界則是著了魔似地轉動著,完全不打算為那些無辜的生靈默哀。
人類還是不停地創造偉大的作品,然後破壞;不停地在殺戮,然後互相安慰。像《香水》裡頭的葛努乙,那麼瘋狂地創造、破壞、殺戮,然後在世人對他充滿仇恨時,打開那瓶滿載著二十四個處女靈氣的香水,就足以令整個世界神魂顛倒,錯置得離譜。
不管世界如何被錯置,如何離譜,如何匪夷所思,這都不是我們有能力改變的東西。而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我們難以施力的環節。即使是魔術師大衛或是小叮噹,應該都會傷透腦筋。

多層次的旅遊勝地:翡冷翠

翡冷翠是多層次、多展向的旅遊勝地。如果你對義大利文藝復興以降,層巒交疊的藝術魔力有執迷,巴吉洛美術館、烏菲茲美術館,以及隱匿在深深的狹小巷弄中,不勝枚舉的私人畫廊,保證讓你眼花撩亂;如果你從小就對義國歷史、文化心靈相通,維琪奧王宮、大教堂、西紐利亞廣場上的雕像,絕對能讓你心若太虛地盯上好一陣子;如果你的口袋裡剛好有一些銀子(或者很多銀子),數不清的皮件、紀念品、噴漆畫、折草雕、鏡嵌畫、行李箱、背包、足球衫、水晶項鍊、金飾都會令你看傻了眼。在這裡,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作者注:很好,我喜歡,請自行模仿郭子乾的語氣)。重點是價錢可愛的令人澘然淚下,不斷不斷騷弄人們心底魔鬼般的欲望。
Hic et nunc, 此時此刻,我散盡所有的銀彈。所有的銀彈都毫無保留,慷慨地捐獻給義國政府與義國人民。貧窮的時候,眼睛突然澄澈明淨了起來,看著廣場的每個圓形角角、體型美健的尊尊雕像、嘻笑打鬧的年輕男女,執著筆,打開心上的兩顆鈕釦,跟自己說話,跟自己唱歌,心靈才漸漸清潔、安穩了下來。
看著手裡一塊二毛的「翡冷翠市內公車單程票」,翻開背面,才發現這兩天搭乘公車時一直忘了打卡,代表那張票仍然有效。代表我有一天會回來,坐上通往米開蘭基羅廣場的12號公車,那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坐霸王車。
Ciao, Firenze. A dopo.

米蘭印象

米蘭大概是所有觀光客最不推薦的義大利旅遊城市之ㄧ。抵達機場前,Giulia也說,因為高度工業化的緣故,Milan becomes more and more black。「很不討喜。」她說。不若西西里島上每戶人家都把衣服晾曬在陽台欄杆上(色彩繽紛的T-shirt、牛仔褲、襪子與女性內、衣褲,造就可愛又親切的構圖,像極了台灣南部某些地方的風景),米蘭可沒有這樣的景象,不是不想曬,而是空氣太髒,把衣服晾在大氣中,吸收髒污的微粒分子,實在不是上上之策。
在米蘭時,我像葛奴乙,從胸膛裡開始接納米蘭的氣息。機車排放的穢氣、模特兒手上乳油木果護手霜的芬芳、下水道裡的臭水與臭老鼠的屍臭、混合了男男女女的體臭,與體臭之上的香水味、還有鞋襪沒洗的酸臭味。這樣綜合的氣體,並非最終的結論。在那氣味之上、之內、之外的,是綠樹散播的芬多精麝香。除了很「黑」,矛盾的是,米蘭又是很綠的都市。行道樹的規劃與安排,看得出市政府的努力。
在戶外六、七個小時,感覺自己額頭間、眉宇間、指縫間、都十分骯髒。凡是沒有被衣物遮蔽的地方,都亟需使用大量清水,用力地搓洗。
然而,清水又乾淨嗎?
這樣的污濁,與視覺中因污染形成的一片模糊的網,卻令我想起了台北和高雄的污濁。這樣想著,卻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Salute!」Giulia說。
米蘭是一個很「正常」的現代化歐洲都會城市,也因此難逃全球化(美國化)的掩埋。呈現了旖旎又多元的畫面。即使「正常」,米蘭大教堂卻是吾等「鄉民」必去之地。教堂內部雖然寬闊宏大,卻溢出一種不可思議的陰濕、悽涼、空洞與冰冷,但閉上眼睛,讓深呼吸克服了那樣不可思議的陰濕、悽涼、空洞與冰冷。睜開眼睛,又可以看見燭火的溫暖、人性的光明與耶穌的慈悲。
在歐洲走過那麼多小教堂與大教堂,巴黎、漢斯、沙特、聖米歇爾山、帕勒莫、赫爾辛基、布拉格、維也納、席安娜、比薩與翡冷翠,我原來深信,教堂的美是外部與內部的精緻結合。
但米蘭大教堂是其中的例外。我站在她眼底時,她正傷痕累累地被修理、整建,流著眼淚顫抖,呈現出難以置信的脆弱與無助;儘管如此,她的身體內部太過令人震撼,因此貫穿裡外,折射出絕對透明的清亮。
如果你問我,去米蘭好不好,我會誠實地說,跟威尼斯、翡冷翠、比薩相比,她都徹徹底底地輸了。但是,如果你問我,米蘭「值不值得」拜訪,我會說,「她值得」。光是米蘭大教堂就值得了。所以還是來吧,給大教堂一個濕潤、熱情的親吻,讓彼此寂寥的心靈都得到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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