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希瑞還記得綺凝離世前二天,他為她來一襲皎潔白紗,白紗的樣式就像只為綺凝存在一般的合適她。頭飾、裙擺與捧花,曲希瑞為她細細穿戴,溫柔梳理她的髮絲……
他知道綺凝會喜歡這個安排,因為這是每個女孩都會有的夢想,穿著婚紗,在教堂裡舉行婚禮,接受眾人與神的祝福,雖然無法到教堂,但他至少也要讓她穿上婚紗,將自己最美麗的模樣記在心上,帶到另一個天堂。
末期的心臟病患,除了氣色差了點,體力差了點,她的身形也越漸消瘦,綺凝不知怎麼一大早就為自己上了妝,彷彿早猜到曲希瑞會為她帶這份大禮似的,然而病房裡的人早都有預感這只是一時的迴光返照罷了,卻也不忍心拆穿。
「妳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曲希瑞誇讚著,他的藍眸裡裝下了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而他深信這將他這輩子裡最忘懷不了的畫面。
「希瑞,你是我的神仙教父,我在你眼裡看見了魔法,縱然沒有辦法成真,我還是開心!」
綺凝說這番話的時候正坐在一張扶椅上,正前方有面立鏡,恰巧把她的婚紗模樣全映到鏡中。
「辛蒂蕾拉……我願付出所有,換妳願望成真!」
曲希瑞由椅背後伸出雙臂環抱她,極至深情款款。
「就這樣不動吧!看起來像不像一張婚妙照片,我知道我是沒有機會拍照了!」
綺凝突然提議,鏡裡的倒影-兩人親密的舉止真像極了婚紗店櫥窗裡的樣本照。
「別胡說!」
曲希瑞微慍地責難,不捨心疼地在綺凝額頭印上一吻。
「my darling ,kiss me good-bye!」
綺凝不自覺加強了握住曲希瑞雙手的力道,突如其來的說了這麼一句。
「還記得那首『吻別』嗎?我覺得它的歌詞不適合我們,這麼恰巧剛好有個東方人為它填了中文詞,你聽好不好聽?」
綺凝深吸氣緩吐氣,曼妙的歌聲就這樣破匣而出。
~~吻別~~
還有誰 像你一樣 那麼讓我難忘記
海依舊 浪也依舊
但是我已失去你
多少無奈 深藏在我心裡
用什麼 讓你了解我的愛
雖然還有傾訴別離時候
但是 我知道 溫馨已不再
在你心底 我像浮雲飄離
明天你已不再屬於我
願我的愛 你永不忘懷
my darling kiss me good-bye
綺凝柔柔細細的聲音,輕輕地演唱這首「吻別」一遍又一遍,曲希瑞忍不住偷偷用錄音機錄了起來,在綺凝不知道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重覆播放,而綺凝唱完之後所說的話亦一遍一遍的不斷在曲希瑞的心谷裡迴盪……
「希瑞,終有一天我會離去,到時你不要傷心!因為我會永遠在你心裡,每當你想起我,就有我的笑容為你打氣。」
即將生死離別的戀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每句話、每件事都那麼令人刻骨銘心!
「綺凝,我知道我將永遠擁有妳。」
每一回的演唱完畢,這都是曲希瑞的答案。
而曲希瑞更不會忘記綺凝臨終前對他的告白……
「我想就算我的心會碎掉,每個碎片中依然會出現你的身影。」
早在她沒宣告這番話之前,曲希瑞已從她甜美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但現在我的心真的碎掉了!我不後悔。真的!」
在她說完這最後的話之後,曲希瑞才發現自己的藍眼睛裡只有她一個。
「希瑞,再見!下輩子,我還要和你相戀。」
綺凝困難的擠出未完的句子,曲希瑞這一生中從來就沒有過這麼悲痛的感覺,對於他選擇腦科深究而後悔。
「綺凝。」
曲希瑞俯身親吻著綺凝漸失溫的嘴唇,彷彿整個世界因為她的離去而崩解。
「不……我不傷心!」
曲希瑞試著想像綺凝那時所說的:「希瑞,終有一天我會離去,到時你不要傷心!因為我會永遠在你心裡,每當你想起我,就有我的笑容為你打氣。」來打散他的難過,然而結果卻是越不能忍受的傷心,曲希瑞是愛綺凝的,而且很愛很愛。
綺凝的喪禮結束後,曲希瑞曾經悲傷地一度想催眠自己就此忘記綺凝的事,但他又捨不得綺凝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整理綺凝的遺物的時候,曲希瑞意外的發現了當初畫自己模樣的畫,不知何時,綺凝偷偷的動了手腳,將自己的藍眸換成了她盛載滿滿愛意的眼眸,並將「親愛的你,用相機也拍不出你深邃藍眸的神韻,但願我有妙筆生花的本領,留住你!」這一句換成了「從今以後,我就住在你的湛藍深眸裡!每一睜眼,只見著我似水柔情的愛意。」
這份遲來的禮物終於令曲希瑞卸下男子武裝,淘淘大哭。然而哭過之後,反而能對綺凝的死釋懷了許多……
有時他想,如果自己主修的是心臟專科的話結果會是如何,他是否就能救活綺凝呢?後來,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命裡註定,註定他要與綺凝相戀又與她分離,童話的美好結局始終只存在於童話裡。
曲希瑞的“狂戀”終於就這樣結束了!想必,曲希瑞是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她給了令他刻骨銘心的真愛,她用她的心碎宣告了對他的愛戀,無法忘懷甚至還為自己的女兒取名為「洛凝」。
但有一件事他一定永遠也不知道,就是綺凝是綺依婷表妹的事。而她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綺凝和曲希瑞這段愛情的人,在綺依婷藏得祕密的寶貝箱裡躺著這樣的一封短信,信中寫著:
曾經,我遇見魔法師,他有著一雙靛藍的眼眸,深邃地叫人著迷!
藍眼睛施了魔法,突然間,我變得不是自己!
不是自己也好!至少談了一場辛蒂蕾拉遇上王子的愛情童話,
鐘響十二點的時候,也許我應該留下一隻玻璃鞋給他,
趁著月色還美,輕吟一首小夜曲引誘他到我身旁,
與他共舞,共享這場狂戀的浪漫!
依婷姐,我終於找到我的真命天子,他有一雙迷人的藍眼睛,每每都讓我望得移不開視線。那個跳脫自己的夜晚,他的出現令我覺得我真的曾經擁有過自己夢想的人生。
我是鐘響十二點就會變回原形的辛蒂蕾拉,他是醫術精湛的王子殿下,很可惜我不能留下玻璃鞋給他,雖然我不能和他相戀一世,不過我相信,將來的某天他必定還會再遇見足以和他匹配的女子,誕生期待的後嗣,然後幸福一生!
不曉得綺依婷會不會知道綺凝信上說的人就是曲希瑞,而曲希瑞會不會發現綺凝就是綺依婷的表妹,但無論這個事實存在與否,他們倆亦已經實現了綺凝的最後祝福!
而關於那一段「英雄釣美人」的美事,在此就不加詳述了!
本篇故事所描寫的,就只是綺凝版的「狂戀希瑞」,她的願望不多,只期盼自己在曲希瑞的愛情記錄有毎一席之地,曾經,有一個女孩深深愛著曲希瑞,她用她的心,滿滿的塞滿他的身影,他說話的語氣,他傾情的深吻,並和他預約了他下輩子的戀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