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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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媽媽,妳好嗎?

不知道此刻的妳落入了誰家? 或是某個幸福而沒有任何病痛、沒有任何牽掛的殿堂,每當我走到櫻花樹下,都會思念妳,甚至我在低落時、解離時,會像個五歲小孩不停的呼喊妳,曾經好幾度我怨妳,為什麼要給我生命,為什麼妳一生下我,便將我拋棄,小時候的記憶中,我想忘記的,是妳曾經試圖拋棄我,將我送給好人家,長大後我明白了,你這麼做,是希望我可能會在一個更幸福的家庭中長大,當時的你無法好好扶育我,但是你更無法確定,我的下一站會比現在更好,還是更不好。

我還記得我的第一雙愛迪達運動鞋,是妳日夜不停工作,為我而攢下的補償,曾經帶著我燙了一頭漂亮的捲髮,為我穿上美麗的洋裝,帶上我回到妳的娘家炫耀著,我在妳的心中,是多麼可愛的洋娃娃。年幼的我非常開心,但我不會表達,我更想要的,是你可以守在我的身邊。每天晚上可以聞到你身上香氣,你的溫度,安心的睡著。好幾次妳曾經去學校偷看我,被老師發現,教室的後門,站著一個女人的身影,當我回頭一看,我的反射動作,是立刻衝向前抱著你喚,「馬麻」...........。多少次類似的場景,突然在放學的途中,下起了大雨,我在遠處看見你為我送傘,你撐著傘站在滂沱大雨中,等待著我。只要有你出現陪伴我的日子,不管你餵我吃的是白稀飯還是白吐司,我都覺得很美味,很滿足。知道你又要離開了,我也不會哭鬧,只是靜靜的等待那一刻,我牽著阿嬤的手,陪著你出走家門口,一直等到日落,目送著你越走越遠。

我已經知道爸爸很早之前就不再疼愛妳,無情的將你拋棄,在風花雪月中逍遙快活著,也沒有給妳任何的補償,妳必需自食其力,並且在爸爸消沈的日子裡,還要心疼著你的孩子、養活你的孩子。

媽媽,你不在的日子裡,每天晚上,我跟阿嬤睡在一張昏暗的小房間裡,我一直睡不著,我聽見好多奇奇怪怪的聲音,我知道爸爸、哥哥、姐姐都不會相信,連你也會覺得我在瞎扯。但是我現在是一位母親了,我明白我還不夠像你一樣堅強勇敢,但請你相信我,我很努力,在你彌留的時候,我在你耳邊對你說,請不要擔心我,往後的日子,我還有很多人疼愛著,就算過得再不好,我也會像你一樣,不說辛苦,要比你更堅強。

每次走在櫻花樹下,都可以感受到你的愛從來不曾離開,你曾經問過我,粉紅色櫻花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你,它叫吉野櫻,你說你只要走在林口運動公園的櫻花樹下,看到這棵漂亮的吉野櫻,就會想起我,我問你,為什麼? 你說你不知道,你沒有唸過很多書,也許就是覺得他很漂亮吧,就跟妳一樣,很漂亮,很潔淨。

媽媽,很抱歉你離開了那麼多年,我還是沒有實現對你的承諾,但請你相信我會越來越進步,因為我還有另外一個小媽媽,就是當年你也常為她牽掛的四姐姐,我會在她的見證下,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開啟我最後的里程,拾起碑座,創造一個更美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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