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我握住怡慧的手一起走出了校門。
「妳就這麼翹課陪我?」
「才不是翹課咧,我有好好的跟爸媽報備了。」
有對在國外,幾乎完全不管孩子的父母真是一件好事,做什麼事都滿放任自由的,這次也是,傳個訊息過去,立刻就得到了okay的回覆。
「我陪妳回家吧,趕快回去躺著休息,我看妳臉色還不是很好。」我看著怡慧的還有點蒼白的臉色。
怡慧用手指抵住我的額頭,笑著說:「啊妳現在又正常了,不打算躲我了?」
「誰躲妳啦?」
「沒有嗎?剛剛在保健室裡講話都支支吾吾的,也都不看我。」
「哪有⋯⋯錯覺吧!」我避開了怡慧探究的眼神。
「好吧,沒有就沒有。不過,我還不想回家。」
「妳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回家休息?」
「和我媽吵架啦,我還沒整理好心情,暫時不想回去面對。」
公車正好來了,本來我打算陪怡慧坐回她家,但現在她這麼一說,又讓我猶豫。
「同學,妳們有要搭車嗎?」司機大叔打開車門對著我們大喊著。
怡慧做了個請司機先離開的手勢說:「不好意思,您先走吧,我們搭別班。」
「下一班要再40分欸!幹嘛不搭?」
「就說不想這麼早回去,妳陪我去海邊吧!現在去剛好中午可以吃個海產!」
怡慧看向後方的公車站牌上的許多數字,最後指著83號。
「83號剛好會停在承濱海灣,再⋯⋯10分鐘就來了,要去嗎?」
「我都特意請假陪妳了,這不是當然的嘛?」
「好耶!那就走吧!」怡慧跳起來勾著我的肩膀,一不小心太興奮,又咳了幾聲。
「拜託妳先安分點,外套咧?」
我翻著她的背包。
「穿上啦,去海邊又有海風,等會感冒又更嚴重了。」
「遵、命!」她做出敬禮的手勢,立刻把我逗笑了。
到海邊的車程不長不短。前前後後花了近30分鐘抵達,因為時間才剛近中午,許多店家都還在準備中,海邊更是沒有什麼人潮,只有海風呼嘯。
不約而同的,怡慧和我剛下車就打了個噴嚏。
「我嚴重懷疑頭上這個太陽是假的。」我指著掛在天空中的太陽抱怨,不然這麼大一顆,怎麼會完全沒有暖意呢?我都快被冷死了!
見怡慧興致勃勃地盯著海面,我有些不敢置信地問著:「妳該不會還想下水玩吧?」
「當然啊!難得來海邊一趟了!」
怡慧滿是興奮。
「瘋了吧妳!妳剛剛燒成那樣還想玩水,禁、止!」
「哪有這樣的!我發燒又不是因為感冒!」
「妳要不要聽看看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
發燒不是因為感冒?!我覺得怡慧大概燒到腦子有點不太正常了。
「就說不是了,我發燒是因為……思慮過重,對,思慮過重啦。」蔣怡慧一臉正經,就見對面的人還是用「妳終於瘋了」的表情看著自己,趕緊岔開了話題:「妳看那邊,好像有店在開門了,要不要先去吃午餐,等比較熱一點之後再出來散步?」
儘管我十分懷疑怡慧話裡所謂「思慮過重」的真實性,我也沒繼續追問,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走吧!先去吃飯,我也快餓扁了,早上就被妳嚇出一身冷汗。」
「對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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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請問要吃點什麼?」
海產店的老闆大聲招呼著第一組客人。
「您好,要一個塔香蛤蜊、海鮮炒麵、炸花枝⋯⋯妳要喝點熱湯嗎?」我問一旁的怡慧。
「好啊,點個蛋花湯就好。」
「那我們再一個紫菜蛋花湯,這樣就好。先結帳嗎?還是吃完再付?」
「吃完再付就好了,妳們先找位子坐吧。」老闆的手已經咻咻的在動作了,頭都不抬的叫我們入座。
「哈——」
喝下一口湯,同時發出喟嘆的我們兩個人相視而笑。
吃飽喝足後,總算有感覺到烈日炎炎的熾熱感,終於緩解了海風與海水帶來的涼意。
我們兩個人並肩坐在沙灘上,感受潮起潮落的海水不時的打在腿上。
「還是好涼!哈哈哈哈!」
冰涼的溫度讓人忍不住瑟縮,激的我控制不住腳,向上踢了一下,卻不小心把水潑到怡慧。
「啊!妳故意的吧?」
「才不是咧!哦哦哦哦哦妳幹嘛?!」
怡慧用力用手撈起海水往我潑,讓我嚇的趕緊起身躲避。
「這叫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懂吧?」
「哈哈啊哈哈哈——!」
踢水踢到累了,我拉著怡慧往後一躺。
「妳說不是因為感冒,那妳是想什麼想到發燒?」
「我之前不是和妳說過照片被我媽發現?」
「嗯啊,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就是啊,我媽的確是有看到那些照片⋯⋯但是⋯⋯」
「她決定要和妳爸離婚了?」我打斷她的話。
怡慧倏地轉過頭來面向我,有些激動:「對吧!常理來說,看到自己老公出軌,應該會想離婚對吧?對吧?」
我看著驀然湊近我的怡慧,不知為何呼吸有點困難,心臟也跟著咚咚咚地加快。
忍住⋯⋯
怡慧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
忍⋯⋯
忍不住啦!
「啊!妳幹嘛把我推開?!」怡慧吃痛地退開,被手掌巴開的下巴發紅。
「靠的太近了啦,很熱!」
「熱?!」
正好一道強烈的海風吹過來,我又打了個大噴嚏,就看到怡慧毫不客氣地嘲笑。
「妳說熱就熱吧!總而言之,我不能理解我媽的做法。」
「她把照片都收走,也叫我不要再講這件事,看她那個樣子,完全不像是生氣、難過,又或者想要離婚。」
我終於從尷尬的狀態中醒了過來,回道:「是喔⋯⋯我是不太懂伯母在想什麼啦,不過她說的可能也沒錯吧,這是大人的事情,本來就不希望我們介入吧。」
「婚姻是他們兩個人的,但我們這個家庭不是啊!妳知道每天看他們沒有對話,我爸又越來越晚回家,還不掩飾身上的香水味,我每次看了心情就很糟糕。」
蔣怡慧愈說愈生氣,狠狠地拍了沙灘:「雖然他是我爸,但這些事作為女生、女兒我都不能接受,我媽在洗衣服的時候會有多麼難過啊?每天都做我爸愛吃的菜,但他幾乎不回家,每次要不是冷掉,要不然就被倒掉。」
「妳說,為什麼男人有了老婆、有了婚姻、有了孩子以後,還能夠出軌?男人的愛只是嘴上說說嗎?!」
「妳也太憤慨了吧,真的是小說看太多。」我傻眼,但我也很難回答怡慧的疑惑,畢竟我又不是男人,也沒有真正跟某個人說過愛,這題屬實有點超綱了。
「算了,問妳也沒有用,妳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學雞,又能懂什麼呢?哈哈啊哈哈啊哈!」
「笑屁啊!妳自己不是也沒談過!好意思說別人!」
我起身就朝怡慧撲了過去,不偏不倚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嚇的我趕緊道歉:「抱歉抱歉,妳怎麼不躲啊?」
「我幹嘛要躲?妳撲倒我,我求之不得欸。」她一點也不在意一大個活人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反倒伸手抱住了我的腰。
「!!!」
「不用怕,現在旁邊都沒人。」她埋在我的懷裡悶聲說著。
分明應該讓我害羞、不自在的舉動,卻因為怡慧抱住我的手在顫抖著,讓我一時也無暇顧及自己的思緒。
我輕拍著她的背。
「大人的愛好複雜⋯⋯」蔣怡慧喃喃自語,用力眨著眼睛。
「還好我們還只是高中生。妳就像伯母說的,暫時不要介入吧,我覺得伯母應該也是有什麼原因吧⋯⋯」
「嗯⋯⋯」
「陳映。」怡慧忽然半撐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對上我。
幹嘛?我用眼神示意著,歪著頭表達疑惑。
「妳是不是有點喜歡上我了?」
然後蔣怡慧就看著陳映的臉瞬間爆紅,眼神閃爍不敢再對上自己,她也沒想從陳映那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覆。
「我都知道啦,保健室妳喂我吃藥的時候,親了我。」
陳映支支吾吾的也沒說自己那行為到底是單純的喂藥還是親吻。
「沒關係,說好了一起慢慢學的,妳可以慢慢來,反正我跟我爸不一樣。」
蔣怡慧一把拉起陳映的手起身,看著遠方一望無際的海。
「我爸的愛不會一直持續。」
「但我會。」
「所以妳可以放心的學,像烏龜一樣慢也沒關係,反正我一直都在。」
蔣怡慧自顧自地說完,對著還在發愣的陳映笑。
方才還感到刺涼的海風不知何時也變得溫柔,徐徐拂過兩個人的耳側,而遠處海洋的浪聲一波波的,忽大忽小。
咚、咚、咚咚咚————
「走吧,回去了,謝謝妳今天陪我來海邊。」
我看著怡慧逐漸走遠的背影,緩緩地揪著了自己胸口的口袋。
咚、咚、咚咚咚————
糟糕了。
這可真是太糟糕的情況了。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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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今晚驚喜加更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