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題整理評論]火山布雷系統軍購案

近期火山布雷系統軍購案的爭議，持續延燒和發酵了好一陣子，有些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因此查了一些資料，趁著連假也把它們稍微整理一下。

先講一下我不是什麼軍事專家，只是一個有點好奇的民眾，所以我的資料來源都是網路上能找到的東西，並且在看資料的時候也可能受到自己的立場所影響，所以我會把來源附上來，也會和純屬我個人意見的部分做區分，讓大家方便檢驗參考。寫下來的目的只是把我查過的東西、產生的看法整理出來，方便想了解的人更快上手，有機會認識和討論這個議題。

火山布雷系統到底是什麼？

議題剛出現的時候，並未有國防部的官方說法，可能是想要保留戰術不公開。但後來應該是輿論擴大了，因此陸軍司令部出了數篇新聞稿做解說（註解7）。重點大致上是說「是戰防雷不是人員殺傷雷」、「有自毀功能」。

而更往前追溯，在 2022 年 10 月底的報導，就能看到當時軍方九陣專案就希望向美國購置此M136火山布雷系統，但未獲得美方的發價書（註解8）後續在 12 月底時，美國國防合作安全局發佈的新聞，公布了允諾軍售的內容（註解10），裝備包含：

• M977A4 HEMTT 10-Ton cargo trucks（10 噸貨運卡車）
• M87A1 Anti-Tank (AT) munitions（反坦克彈藥）
• M88 canister training munitions (practice dummy ammunition rounds)（訓練彈藥: 練習模擬彈藥）
• M89 training munitions (test ammunition rounds)（訓練彈藥: 測試彈藥）

從網路上找到的運作影片來看，布雷系統的作用，大致上是可用車輛或飛行器，快速噴射地雷到指定的區域範圍，能夠快速有機動性的大範圍布雷。

在火山布雷系統的英文維基百科上（註解9），可以找到 M87A1, M88, M89 的更多說明。其中最受到關注的就是實際拿來部署的地雷 M87A1，維基百科上的說明是：

M87A1 Mine Canister: Identical to the M87 except each the canister contains six AT mines.

這裡 AT mines 是 anti-tank mine 的縮寫，也就是說 M87A1 包含的是六個反坦克地雷，也就是戰防雷，如同國防部新聞稿所強調的。

而維基百科的描述也提到，M87A1 其餘部分就和 M87 地雷相似。那在解說 M87 的部分可以發現到：

Each mine canister has a variable self destruct with three settings of 4 hours, 48 hours or 15 days, preset prior to dispensing.

也就是確實有 4小時, 48小時, 15天的自毀設計。那有些說法會質疑說，怎麼能確定自毀會不會正常運作？我是覺得這樣很難討論下去，就好像去質疑說，飛機有安全駕駛的設計來避免墜毀，但我們怎麼知道它會不會正常運作？如果這樣那大家都不用搭飛機了。除非有實質證據來說明自毀裝置的設計哪裡有問題，不然這樣的質疑其實很難有更進一步的討論。

違反公約？戰防雷是什麼？

大致理解國防部到底在買什麼之後，可以進一步來看各種爭議點。

例如經常被提到是否會違反禁止地雷的渥太華公約？公約的英文全名是：

Convention on the Prohibition of the Use, Stockpiling, Production and Transfer of Anti-Personnel Mines and on their Destruction

可以看到畫線部分的 Anti-Personnel Mines，指得是人員殺傷性地雷，因此公約禁止的是針對人員進行殺傷的地雷，而非反坦克地雷。

英文維基百科的詳細內容也提到：

The treaty covers only anti-personnel mines; it does not address mixed mines, anti-tank mines, remote-controlled claymore mines, anti-handling devices (booby traps), and other "static" explosive devices.

可以明確看到 anti-tank mines 反坦克地雷是沒有包含在公約中的。而一些評論有提及，人權組織也呼籲將反坦克地雷納入公約中，這當然也是有可能，畢竟仍是武器，不過詳細看法就需要再了解；同時也需要整體思考如果有被軍事入侵的風險，沒有防禦性戰防雷可能喪失更多軍人的性命，這時哪種策略更能保障人們的生命安全，就需要權衡評估。

那接下來的疑問就是，人員殺傷性地雷，和軍購案中的反坦克地雷/戰防雷有什麼差異？

查找地雷的解說後發現（註解12），戰防雷的目標是炸毀坦克，因此引爆的門檻會設計的較高，來達到坦克開過去才會爆炸、炸毀坦克履帶的效果。後續許多爭議都圍繞在，人踩到戰防雷是否會爆炸，台灣查核中心引述軍事專家的說明，指出「人員踩在戰防雷上，會因未達到戰車的重量，戰防雷不會爆炸」（註解13）

那質疑的一方還是會覺得不相信，覺得要有明確的實驗來證明。雖然目前還沒有查找到相關實驗，但我自己的看法是覺得反坦克地雷有較高的爆炸重量門檻是滿合理的，畢竟為了炸毀坦克，戰防雷帶有的炸藥量一定比較高、體積也確實較大，那如果這種地雷也很容易被人或動物踩到就觸發，似乎不符合成本？足以炸毀坦克的炸藥量沒有達成目的就失效了。

而質疑者也有舉出維基百科上的一段 M87（相似的地雷種類） 的說明：

however, they are highly sensitive to movement once they are armed and any attempt to remove the mines will likely result in detonation（引爆）.

這段敘述說明 M87 對動作很敏感，以及試圖拆彈時可能導致引爆；試圖拆彈時可能引爆，和踩踏是否會引爆應該是不同的事情，可以參考金門除雷大隊的紀錄片（註解11），雖然當中沒有詳細說明人員殺傷雷和戰防雷差異，但可以看到拆彈要把雷直接拿起來和搬運，可能觸發到引信等，需要做的防護和風險，跟踩踏應該仍有不同。

而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幸面臨到需要布雷的情況，假設你也真的不知為何需要到雷區（國防部的新聞稿有說會用於阻絕登陸，所以設想應該是會在海岸，並且也會有雷區標示），如果看到戰防雷，當然還是不要故意去踩踏或搬動。在《小老百姓的戰場行動守則》中，有說到如果發生敵人已登陸入侵、進入城鎮等的情況，在路上看到不明物品還是不要隨意靠近，以免是陷阱或爆裂物等。

因為目前還未找到更明確的公開資料，所以是否人員踩踏會引爆，我也只了解到這裡，如果以後有讀到更多再來補充。

新聞中的「軍事專家」？

某些新聞報導找了軍事專家來做評論，但有些專家，例如帥化民，參考他曾經的言論後不免有些懷疑在兩岸軍事上的議題，是否真的能相信他的說法。

他 2016 年曾在兩岸和平發展論壇說出「兩岸和平統一一定會達到的」（註解6），要考慮他的說法的話，應該也要考慮進他的立場，因此他會有這些言論，到底是表示這次軍購的戰防雷系統真的有高度危險？還是無條件的反對各種軍備，只支持避戰投降呢？

同一個議題都會有各種專家出來發表意見，除了聽他說法本身的合理性，這個人過去的言論和背景，也是一個參考資訊。

金門的地雷、除雷新聞

這類評論最常見的特性是，用金門過去佈滿地雷、清除地雷花了很多人力物力、因為地雷而阻礙經濟發展等原因，來說明反對購買火山布雷系統、在本島裝設地雷。

但這類說法主要的問題是，完全沒有去談到人員殺傷雷和戰防雷的差異。過去金門放了很多地雷沒錯、導致平民誤踩傷亡也是事實（註解4），但當初是人員殺傷雷和戰防雷全部都放，混在一起形成的雷區，所以後續當然會有人踩上去發生爆炸的情形。這當然是應該避免的。

接著可以看看以下兩個似是而非，在真實訊息中混入錯誤資訊的例子：

「踩到地雷腳斷手斷、媽媽難產被攔下」 金門人陳玉珍說話了！

報導中提到國民黨金門縣立委陳玉珍的痛批：

陳玉珍再指出：「我還記得有一次，大概10年前，清除地雷的時候，除雷大隊不小心，地雷爆炸，我印象太深刻了，有人被炸死，而且整個金門島大地震！我們以為發生什麼事情，1個地雷在金湖水庫那裡，在很遠的沙灘上爆炸，整個金門島地震啊！我們那時候嚇一大跳！」（註解1）

事實上不是除雷大隊不小心導致爆炸，而是自來水廠委託的外籍除雷公司工程人員，疑似跌落集中堆放區，導致已找出並堆放集中的多枚人員殺傷雷連環引爆，所導致的大規模爆炸（註解2）

實際上金門排雷大隊在七年的排雷任務中，達成「零事故、零危安」的紀錄（註解3），所謂大隊不小心導致地雷爆炸大地震，是混淆錯誤的說法。

【每日必看】美"火山雷"不傷人?!金門"戰防雷"驚悚爆炸畫面曝光 20230117

再如中天的這則報導（註解5），強調說人踩到戰防雷難道不會爆炸？新聞中的地雷爆炸影片，播報內容說是「過去金門除雷」的影片，照理來說除雷會用儀器工具排除（註解11），應該不會是人直接踩上去引爆？因此這段除雷影片應該無法證明，人踩上戰防雷會導致爆炸。就算影片中真的是除雷時戰防雷的引爆，戰防雷目的是毀壞坦克，因此有很大的爆炸威力應該很合理，但這跟人踩上去會不會爆炸，根本沒有關係。

因為新聞中也沒說明實際上影片的來源到底為何、時間地點是什麼時候，所以很難確認到底實際的影片內容，和報導中所述是否一致。

如果沒有地雷，會有什麼影響？

這部分只是我自己的思考，之前約略看過《阿共打來怎麼辦》和《小老百姓的戰場行動守則》兩本書，大致有理解到發生戰爭的話，應會是先有飛彈和海空戰，接著才可能有敵方登島的陸戰。因此會是到此階段面臨登陸威脅，才有需要設置海岸地雷。

那這種情況下設置地雷，可能是要拖慢敵方登陸速度、增加困難度，也可能策略性地布雷在某些海岸，影響敵方登陸位置的決策。不管是哪一種，其實都是協助陸軍去做防守，阻止敵方登陸，讓防守能量更充足。

那如果沒有地雷會怎樣？可以想像的就是陸軍就少一個工具，要用其他防禦系統和人力去做這個防守工作，那這樣是不是讓人力更吃緊？本來能用地雷達成的防禦能量，反而需要國軍花更多力氣去守、更容易有傷亡？

當然這只是我的不專業粗淺推論，實際上的策略有待更專業的人分析。其實布雷與否、有何利弊是值得討論的議題，也有一些軍事分析會認為集中能量加強海空軍更重要，但不管是哪種看法，都需要基於事實才能有建設性的討論。現在許多消息經常是讓事實真假難辨，反而很難推動有實質助益的討論。

另外這些假訊息也可能造成的困境是，國防部為了解答民眾的疑惑和懷疑，在澄清的過程中不免需要更多地說明他們的構想和策略，不知是否會讓更多戰略被攤在陽光下、被敵方利用？當然讓民眾安心仍然很重要，但在各種訊息滿天飛的現今，這之間的權衡就更加不容易了。

註解&資料來源：

1. 「踩到地雷腳斷手斷、媽媽難產被攔下」 金門人陳玉珍說話了！
2. 下湖人工湖排雷驚爆二死一傷
3. 金門排雷大隊 走入歷史
4. 獨立特派員-金門無雷島
5. 【每日必看】美"火山雷"不傷人?!金門"戰防雷"驚悚爆炸畫面曝光 2023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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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TAIPEI ECONOMIC AND CULTURAL REPRESENTATIVE OFFICE IN THE UNITED STATES – VOLCANO SYST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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