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學測考完10週年──致當年的自己

2023年1月26日，日本氣象預報寫著10年未見的寒流來襲，從凌晨開始一直下著大雪，一整個白天也下著大雪，天空是一片慘白，雪量很多，平常從宿舍陽台可以看見的山坡也全被雪霧籠罩。稍微走出門外，一腳踩下去是軟軟的雪花，深陷進雪中雖然有穿鞋，但還是感受到踩進了一陣冰涼之中。再多走幾步，就像在地上踩剉冰，可惜沒得加糖。

27日是爸爸的生日，所以當年學測的日期也都依然清晰記得，2023年1月27日這天放晴了，但雪還未融化，凍結的路面仍然鋪上雪白的顏色，車轍留下了灰黑的痕跡，變成了看起來不怎麼美味的剉冰。公車裡望著窗外的雪夜，聽著的是林宥嘉的歌，雪夜裡的迷幻帶著人走進了十年前的過往。2023年1月28日，穿越融雪的街，走進溫暖的咖啡廳裡喝上一杯咖啡。

學測考完之後，我們一起去了KTV唱歌，考完試之後心情變得輕鬆，也赫然發現自己無事可做，和同學一約，就一起去唱歌了。

參加的同學有誰，至今記憶模糊，我記得熱愛林宥嘉的同學K，點了好幾首林宥嘉的歌，參加樂隊的她，音樂很拿手，聽她唱歌很好聽。同學L笑著說自己很久沒有聽華語流行歌，點不出歌來，聽歌居多，但最後還是點了幾首英文歌。我也很久沒有聽流行歌，只能點幾首國中時期很愛的蔡依林、楊丞琳的幾首歌。同學C好像也有來參加，又好像沒有，記憶太模糊。

學測隔天，無須鬧鐘提醒，六點多就起床，好像是帶著興奮的心情起床的。終於考完了大考，可以好好的放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盡情地玩耍。後來的日子裡，和K、L一起去逛了五分埔買衣服，常常和C一起去便宜的咖啡廳看書。

K後來依然是個迷幻文青，雖然很久沒有和她聯絡，但默默的關注她的社群動態，同時帶有對生活的惋惜與個人的孤獨的文字，喃喃訴說著她的各種境遇，大學她參加了合唱團，偶爾還可以看到她在社群動態裡放上她彈著吉他的模樣。

L當時說要考指考，雖然後來她常常開玩笑著說指考和學測的結果好像差不多。上了大學之後，她參加了學校的國際學程，出國打工、找實習工作，也出國當交換學生，後來順利拿到大公司的offer，大學一畢業就去工作了。

和C徹底斷了聯繫，後來她去了美國，努力想從她的社群動態中看出一些她的境況，但隻字片語以及連結分享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記得我當時希望去唸法律系或中文系之類的文科，但填志願前的那一刻突然發現分數適合另外一個系，就跟著分數走，填了別的選擇。做了一個不像自己的選擇但仍然相信自己誤打誤撞應該還是會有好結果會發生。

高中畢業之後，C徹底斷訊，K也不再聯繫，但每隔半年一年還是會和L約見面。

「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好嗎？報告彼此的近況但並不是在炫耀。」大二的時候，我們一起在高中的校園裡面打球，L對我說。

「我感覺我們走的路線越來越不同了。妳還是很文青。」大三的時候，我們在書店樓上喝著奶蓋綠茶，L對我說。

「我最近學到其實我們可以對資產提早很多年做規劃，現在就可以開始。」大四最後一個暑假，L即將成為上班族，在大安森林公園的咖啡廳，L對我說。

「那些男人，都跟他們說掰掰吧，好險有妳在。」碩二的某天深夜，失戀的L說她在河堤走了一整夜，我們後來約在信義區的酒吧喝到凌晨兩三點。

一次又一次與L的見面，我發現她對酒吧的菜單嫻熟，知道什麼是酒吧裡用鐵鍋裝的烘蛋，而我只能看得懂薯條。我發現她知道點哪支酒適合當夜的心情。她知道早午餐店裡賣的美式漢堡是不是道地的美式漢堡。她知道什麼樣的衣服適合自己，她說她想要營造一個自己的style。

我一直在和某種東西對抗著，我依然深信著自己熱愛文字，無論如何我仍然不願放棄每天書寫日記的習慣。我感覺所謂世俗的飛黃騰達、日進斗金之類的事不會在我身上發生，可是我半吊子的追求金錢，是因為還是會害怕如果我沒有了物質與資產，會不會連同身旁的友人也一同離我遠去。

10年過去，我還是會一直思考為什麼當年學測考完之後，沒能有自信的填下中文系，在文科的世界裡全心全意的努力，儘管最後的結果還是勉強以雙主修的形式拿到了中文系的學位，但我仍然還是想告訴當年的我，每個選擇的背後其實都是放棄了一些什麼，不過我努力的讓自己在有限的平衡當中，同時完成所有選擇。

但儘管看似完成了很多選擇，可是還是失去了很多事物，那天深夜的酒，L經歷了短暫的失戀之後，很快的又復合。而我除了念書以外的事情，仍然是在醉裡迷茫著，沒多少存款也沒有結婚的對象，以致於疫情來襲過後，發現除了光只有念書的我是多麼脆弱而無力，疫情過後好不容易又可以繼續穩定的念書，可是卻有好長一段時間像是燃燒殆盡的死灰，隨著冬夜被冰雪埋葬。

疫情過後，是在一片廢墟當中重新架起書桌椅，在國外只有一個人，因為是突然的到來，也沒能交上研究所的朋友或一起共事的夥伴，大部分的合作關係透過網路串連起來。高緯度的鄉下冬夜，可以看見閃亮的月光或滿天星斗。

月光溫柔得很殘酷，告訴我現在就在這裡了，即便一直想著當年，時間也不可能重新倒轉。離開了那年考完學測的自己10年，其實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我也還是知道什麼事情是絕對不能放棄的，不管怎樣，還是走到了今天。儘管有些事情沒有勇氣去追，但也還是有所謂因為堅持而留下來的事情。

至少可以更有勇氣的，再繼續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