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一位朋友看了伊尼舍林的女妖之後告訴我：沒什麼特別感覺，兩位主角都很有事，根本不是正常人。
我可以明白他的意思是無法帶入。但這不禁讓我開始納悶，我們就都是很正常的人嗎？
想起先前遇到的一個痛苦經驗。那次交稿之後，找我工作的人稱讚我寫得很好，看到稿子讓他放心不少；隔兩天與製作公司開會，他在會議上指著我說我寫的東西根本不是劇本，那些台詞，不是人講出來的。我很訝異。但我只能繼續改稿，無從揣測這是一個什麼樣扭曲的心理。事後與他對話發現，他根本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詭異行為。
我本以為自己不會成為這種類型的工作夥伴。
幾週前，同時面對交稿壓力與家庭焦慮，我在開會時因為理念不合而大罵夥伴，引發了一連串的衝突與對峙，但我仍然覺得我的主張才是對的。
直到好幾天後，我才意識到是自己把壓力轉嫁給別人；我自己都不想和這樣的我工作，我成為了我討厭的人。
也許，說不定，這件事之後我就被絕交了，但我大概會不斷這樣想：我的主張才是對的，不正常的都是別人。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什麼樣子。」想到這裡，我這樣回答朋友，試圖表達那部片子裡的人性細節給我的心裡震動——
突然有一天，你不知道為什麼被討厭了，以為自己還是心目中很好的自己，以為你們還是本來要好的你們，百思不解之後只好開始怪罪對方，直到最後成為了自己無法想像的人。
人的樣貌其實是所有情境的總和，沒有什麼單一本質的投射。面對不同的人，一個微小的互動差異，就可以讓同一個我做出完全不同的反應與決策。然而我們總容易想著——我還是那個本質的自己，我做的事情，也不可能偏差到哪裡去。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什麼樣子，因為我們幾乎不可能承認——自己在很多時候也不是個多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