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過時·過節》|帶不走層層疊起的家庭重量|院線電影

2023/03/07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那顆屬於香港的石頭,你撿起了嗎?」
觀察窗邊螞蟻搬運食物的軌跡,看似紛亂實則朝著同個方向前進,看得癡迷也想加入這支隊伍,人類同樣被視為「群居」的動物,男孩小杰提出了耐人尋味的疑問:我們為何要群居(成家)?過去為了躲避野獸形成守護彼此的聚落,然而,在沒有野獸出沒的都市叢林中,人們又為何住在一起?《過時·過節》所描繪的這個「香港家庭」,也懷抱著「團圓」的希望,卻使終沒法共處同一個屋簷下。從上一代祖母對於小兒子阿明的不信任,認定他過節回家就是為了要偷錢,阿明被母親的偏見所羞辱,才會氣得不再回老家,多年後想回來時卻已來不及了。到了下一代人身上,陽撞見了父親持刀準備砍母親的恐怖畫面,陽自然無法原諒父親那時斷線失去理智的行為,爲了讓父親記住椅背上砍下的「缺口」,他選擇離家留下空房成為這個家的缺口,沒想到這一去竟是八年的歲月。「非得要住在一起」或許正是亞洲家庭的通病,也因此讓價值觀迥異的家人們都活在爭執與碎嘴相伴的苦海之中。電影到了後半段,還完房貸的父親決定離開這個家,目的是要讓陽回來填補自己在家中的位置,同時也能回應太太當年「想離婚」的訴求。電影的結局並未落入俗套的「大團圓」戲碼,編導的這一選擇實在讓我驚艷,女性角色在庭院中圍爐,好似電影開頭她們烹調的餐食才能養活了整個家,男性角色們則踏在了「出走」的道路上,父子倆放下誤會準備一同共進晚餐,將整個家中的角色與山邊的父子框進了同一個畫面中,我想,這就是導演回應男孩的答案了吧!
來自馬來西亞的諾門撿拾世界各地的石子堆至路邊,他相信每顆石頭都有自己的故事,琪琪對他抱有些許的好感,才會順撫手中的石頭試著感受它。事實上,石頭的意象可以套用在陳家四口身上,他們如同堆砌的石子撐起整個家,沈默的父親、聒噪的母親、賭氣的兒子與假裝聽不見的自己,以為結了婚離開原生家庭就能擺脫成為石子的宿命,沒想到離婚後她又再度回到這個家,當她再次被拋棄(放鴿子)時,竟沒有被孤獨感籠罩,她理解到自己同樣也是帶有故事的石頭,無需依附男人(情人),靠著自己的雙腳也能登上頂峰,看見到日出的美景。非常喜歡劇本中描繪這對姐弟的心境變化,尤其是弟弟陽這條支線,他開發了一款說話談心的VR遊戲,目的其實是要用來練習交談,而非單純撫慰寂寞的現代人,透過這款遊戲模擬與對象溝通的情境,進而讓自己有勇氣面對父親,然而,當這對父子隔著車窗相見時卻無人願意開口,彼此都是這個家的「失語者」,想不到陽卻在遊戲老手情哥身上有所啟發,聽著情哥說起自己孫子沈迷於電玩遊戲,因而與家人反目的過去,陽想知道情哥的家庭最後的結局,事實上他的小孫子早已跳下樓天人永隔,讓仍有機會與父親交談的他有意返家。
《過時·過節》意圖窺探「亞洲家庭」總是打破的那扇窗口,貼心地為觀眾戴上保護色的墨鏡,重現導演人生經歷下的視野,讓本是黑白的家庭悲劇重新染上了色彩,隨著吹進家門的清風搖曳鈴聲有所領悟,透過陽的角色放下了憤怒的執念,透過琪琪找到自我肯定的價值。於我而言,這群演員如此賣力的爭吵戲有時像在看八點檔,但是當我回想自己家庭的生活經驗,確信這些角色真有可能出現在現實裡,因此他們的演出實實在在地成立。尤其喜愛袁澧林演出的小姪女悅,帶著自然不做作的治癒氣息,解開家人都不願坦白的心結,故作堅強的家人終於不再是頑石,而是搓揉好的粉白色湯圓,再平凡的味道也能入口即化。
必聽主題曲:#呂爵安 《#攀上天梯的螞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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