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啦。」娉琪舉起面前的大木杯,把裡面的蘋果汁通通倒進喉嚨,才說:「你們都誤會了。」
是誤會嗎?希爾薇仍然怒氣沖沖,那也不能怪她,因為她的確全心全意相信娉琪。維塞倫則歪笑著,雖然他沒說出口,但臉上根本就寫著:「我早就說了。」幾個大字。奧斯特眼神中充滿關愛,看來他是唯一能平心靜氣等待娉琪解釋的人,而德姆,他只關心娉琪所說的誤會,是不是指她杯中的並不是麥酒,而是蘋果汁這件事。
對了,還有一個人,白衣白髮的精靈吟遊詩人克里斯蒂爾就坐在他們同桌,默默地看著其他人對談的情況。
「沒錯,賈克斯是娉琪的哥哥,不過並不是那種哥哥啦。」
「你到底說甚麼了?」希爾薇已經壓不住她的怒火:「甚麼這種哥哥那種哥哥,哥哥不就是只有一種嗎?」
「不是啦,正如你說,娉琪是半身人,賈克斯是人類,」娉琪故意站起來,突顯出她只有近三呎的身高:「所以娉琪和賈克斯不是那種哥哥和妹妹啦。」
「你可不可以長話短說?」維塞倫托著頭,他根本沒甚麼興致要聽娉琪說甚麼,因為沒人會認真去聽一個騙子的謊話:「現在很晚了,我們本來就在趕路,得早點休息。」
「說這麼久也不明白,你們也太笨了吧。」娉琪以鼻子吭聲冷笑:「賈克斯哥哥不是我爸媽的孩子,他是我爸爸的學徒,從小就在一起,所以他就是娉琪的哥哥。」
「喔,原來這樣,難怪了。」奧斯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盜賊原來也是學徒制的嗎?老賊教導小賊那樣?怎麼聽起來好像有那兒不對勁了。」
不止不對勁,還很惹笑。想到老賊帶著一班小賊走在街上,再教他們要選甚麼人下手和怎樣下手的場面,希爾薇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德姆看了她忍俊不禁的樣子,也跟著哈哈大笑。
「笑甚麼?你們真沒禮貌耶。」娉琪也生氣了,她鼓起腮幫,頭頂那兩束粉紅色的馬尾就像小貓生氣時的毛髮那樣炸開:「娉琪的爸爸不是盜賊,他可是偉大的寶物鑑定家,賈克斯哥哥向爸爸學的是鑑定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娉琪才會特別喜歡寶物,所以便不自覺地想要摸一摸姐姐腰間的長劍啦。」
「你知道這把劍嗎?」
「它是甚麼寶物?有甚麼來歷了?」
娉琪雖然說得十分神氣,不過相信她的,似乎就只有希爾薇和奧斯特,維塞倫仍是一臉不屑。
「這是風影老師讓我特地帶來的,當然是寶物了。」
「那你應該更清楚吧,這到底是甚麼劍?為甚麼要指定交給我媽媽的孩子?」
可是面對希爾薇這一質問,維塞倫又答不上來,只得再次重申他僅有的資料:「這把劍就叫熾燄,我聽公爵大人親口說過,你們家的使命就是要保護好這把劍的。」
希爾薇白了維塞倫一眼:「那你就聽娉琪說嘛。」
「對啊,」奧斯特也急著說:「我也很需要知道這把劍到底是甚麼。」
「這個嘛……」娉琪擠了個笑容:「娉琪也不知道,不過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好東西。」
「那麼可以找你爸爸幫忙監定嗎?」奧斯特追問。
「這個也不行……」娉琪的臉頃刻沉了下來:「爸爸不在了,他不知去了那裡,十多年來都沒回過家了……」
「怎會這樣的?」
「有方法找他嗎?」
「找賈克斯鑑定可以嗎?」維塞倫覺得自己想到一個好主意,便截下了希爾薇和奧斯特的話:「賈克斯是你爸爸的學徒,學的也是寶物鑑定吧。」
「慢著。」一直只顧喝酒的德姆忽然大喝一聲:「你們怎麼老是在想劍的事情了,小孩呢?不用救嗎?」
「喔,對耶,賈克斯把那兩個小孩帶走了耶。」
希爾薇說這話的同時,奧斯特也突然記起了一個重點。
「對了娉琪,你說過你跟賈克斯自小在一起嘛,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世,他會不會就是異界民?」
奧斯特說出的這句話,讓本來鬧哄哄的酒場頓時靜默下來。客人停止談話,酒保放下手中的杯子,樂器沒再演奏,舞蹈也停了下來,彷彿每一個人也得屏息靜氣,不敢作出任何動作。
「噓!別這麼大聲,你有沒有常識的啊?」娉琪責罵著說:「這不是可以公開談論的話題啦。」
「有這麼嚴重啊?」
「當然了!」
娉琪厲聲呼喊之下,才讓還想辯駁的奧斯特閉上嘴。待得酒場中其他人都認為他們這個奇怪的話題完結,集中的目光也從他們這一桌散去之後,娉琪才特意壓低聲線,對同桌的所有人說。
「或許吧……但誰也不知道,所以阿斯基鎮這兒的每個人也害怕他,天知道異界民會招來甚麼妖怪還是魔物了。」
「這也是為甚麼剛才他們光明正大地擄走小孩,也沒人出來說一句話了吧?」維塞倫立即理解娉琪的意思。
「對啊,但還有一個原因,」娉琪接著說:「賈克斯哥哥也是這兒的公會頭子,這兒的市場、進貨出貨,任何生意買賣,就連這家酒場,也是得賈克斯哥哥照顧,才能順利經營,這下你們明白了吧?」
「那他為甚麼要抓那對兄弟了?」
「還有,他之前不是說要帶這小孩去古林尼城找甚麼富商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然沒有人能解答奧斯特和希爾薇這兩個問題了。
「去他們的大本營問問不就行了,」德姆見沒人有任何結論,便直接說:「又可以救小孩,又可以問問劍的事,本大爺也想會一會這個異界民,他肯定就是支柱之神的敵人。」
「但他們的人肯定不少吧?」這次希爾薇倒學會了謹慎:「剛才就十個人了,大本營裡不是更多嗎?」
「這次我倒是站在德姆大人那邊,」奧斯特卻說:「我們手上不是有皇牌嗎?」
奧斯特笑咪咪地看著娉琪,維塞倫也馬上懂了他的意思,於是也瞇起眼睛:「對呢,首領的妹妹肯定知道大本營的地形,或者有沒有甚麼安全的密道之類吧。」
「等下,這次她就不會出賣我們嗎?」
「不會啦,剛才眾目睽睽,娉琪也不能不聽賈克斯哥哥的話嘛,娉琪是迫於無奈啦,」娉琪對希爾薇差不多是用大吼的說:「但如果你們有辦法不讓賈克斯哥哥發現,又或者你們可以幫忙找回爸爸的話,娉琪也是可以幫你們的。」
「我們可以幫你找回爸爸,」奧斯特馬上順勢說:「你有沒有任何關於他失蹤的線索?」
「嗯,娉琪知道,」娉琪的視線再次落在希爾薇腰間:「是跟一把劍有關。」
「這不就好了嘛,」維塞倫得出結論:「結果兜一圈,我們也是要去找賈克斯問清楚才行。」
「嗯,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吧,」希爾薇也回看了娉琪:「這次你不可以再騙我們了啊。」
「很好,」德姆又吞下了一件蛋糕:「那我們從長計議,看要如何潛入賈克斯的大本營吧。」
大家也點頭稱好,除了白衣的精靈吟遊詩人克里斯蒂爾,她還是靜靜地坐著,眨著她那雙會變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