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抽離的情緒
模仿犯作為一檔優質戲劇,不只細節講究,氛圍到位,演員陣容更是讓人驚嘆,身為懸疑劇迷,這部以台灣90年代為背景、繞著失控新聞媒體的題材,比起其他懸疑劇,讓我有更強的代入感。
除了失控的新聞媒體,創傷似乎是本劇的另一個重大元素。郭曉其的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伴隨著深刻陰暗的思維,慢條斯理的散佈在劇中的每一個細節裡,看似充滿熱忱的在工作,理智至上,沒有情緒,但下班回家的他也是這樣的毫無情緒,跟他的舅舅是這樣,跟他的女朋友也是這樣。劇中沒有交代他和允慧為什麼分手,但隨著劇情的開展,分手的原因也不言而喻,家中發生重大變故,他是唯一的倖存者,他比別人更需要加倍努力才能好好活著,壓抑抽離情緒是他唯一會做的。有一幕他跟允慧坐在走廊,允慧說你會有那樣的反應很正常,郭曉其問怎麼辦,「你是心理師,你比較懂」。
允慧分享耳機裡的音樂,分享她調節情緒的方法,也隱喻著兩人的連結。
只是創傷終究不會因爲一次的調節就恢復,郭曉其仍然用著他僅有的生存策略—壓抑與抽離情緒,靠著止痛藥這樣幾乎快成癮的方式來回應他的生活、工作和情感,這也使他無法靠近任何人。即便他後來主動向允慧提出復合,也可以預見,關係仍將疏離。劇中的兩個「變態人物」陳和平和沈嘉文,一個從沒有真正被母親看見,幾次見他拼命嘶喊著「我才是沈嘉文!」,另一個渴望關注和重要感,到死都還要鏡頭「拍我」。
試想因應創傷不足以他顧的郭曉其,如果有了下一代,又要如何真正的看見他的孩子?
允慧也帶著她的創傷,從弟弟臉上的傷痕可以猜出姐弟曾經的坎坷,允慧選擇學習心理學,專業成為她的救贖,比起弟弟和郭曉其,至少她的情緒更有彈性和功能。
郭曉其的情緒抽離其實上並不少見,在諮商室裡經常有面無表情的來談者,片段片段的述說著自己的困境,卻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接觸傷痛畢竟太痛苦。
幸運的是,痛苦還是有出口。
劇中陳博正飾演的馬主委相對的通透,孫女遇害,女兒癱瘓,他卻能擁有足以因應的彈性,我猜想他自有屬於自己的宗教理解和詮釋。「壞人」不一定像劇中一樣都有惡報,受傷的人們該從傷痛中重建,是這部戲最後給人的希望。不管是重病、意外或遭受暴力,都可能形成創傷,但也都有處遇方法,協助人們恢復情緒彈性,重新連結或建立有品質的關係,尋回讓生命再次豐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