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祭典(25) 微妙的情愫

和潛在的恐懼不安作戰，心情很苦悶。五點多從夢中驚醒，滿腦子飛舞著數字、公式、一張紙及一枝筆，我無奈地揉揉酸痛的眼皮，爬起來作功課，企圖用這個行動來安撫自己，不要緊張。早上兩節課，我兢兢業業地聽著，一句話沒弄清楚都使我焦躁不堪，心臟跳動不規則，腦血管似被阻塞，只怕我的精神又瀕崩潰！中午，向女孩提起，希望藉著她柔聲的慰語，銷蝕我心頭的不安。她似乎根本沒察覺我的衰弱與驚惶，一味談論自己，反使我心情更加惡劣。

對付情緒低落、信心迷失，我有許多經驗，我反覆叮嚀自己穩住，對自己說：「你現在起，就是丟棄書本不再讀半個字也有學校了！那麼為何不拋棄得失的計算，若無其事地從頭複習一遍？到時一定輕騎過關！」腦海中並不斷浮現出一幅自己端正坐在桌前，臉色安詳、心跳規整、呼吸平和、眼光閃亮，一付專注凝神、沉醉在思考中的圖畫。說也奇怪，壓力真的減少許多！是的嘛！盡力而為，沒什麼好緊張的呀！

雨！整天下著灰濛濛的雨！

唉！我還是好緊張！說不出地緊張！無比地緊張！

我也不知為什麼會那麼緊張！而我的的確確隨時提醒著自己不要緊張！心裡卻不知怎麼搞的，就偏偏如濱岸的海潮，一陣陣掀起緊張的浪花。我大腦主持思考的十萬六千個細胞被堵死，心跳宛如受驚小鹿狂亂的腳步，我即將受不住而崩潰！此刻，我就有握緊拳頭狠狠敲擊腦殼的衝動，如孤寂無助的野狼站在突聳的岩峰上引吭高鳴，為什麼會如此？有什麼辦法挽救？吃什麼藥才能克制？做什麼事可以忘懷？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送去杜鵑窩，成為一隻瘋鳥。

啊！蒼天！憐憫我吧！祢不是說：「天助自助者」嗎？

梅雨時節，霪雨霏霏，在外出的時候給人極大的不方便，但當靜坐桌前，低頭看書；仰臥床上，馳騁遊思的時候，雨打臘梅，無疑是世間最美的音樂。

前次買了本十二行信紙，一百張，如今用完了，十中有九是沾上了墨水寄給女孩的。女孩喜歡收到我的長信！

常常思想起某件事心中就股說不出的感覺。不是得意，也不是不如意，不認為自己所做所為是最恰當的，卻又指不出缺漏何在？真是很微妙的一種情愫。

譬如近來最常想的就是女孩，想起她首先令人愉快，往往不自覺露出微笑，不久，微笑也許收歛，陷入沈思，帶幾分焦慮，有些兒不甘，甚至內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動，要是勉強描述那樣的情緒，就像「曾經得到了一件東西而把它丟棄，結果後悔要再尋回，卻又不知道得不得得回來，於是我想算了，何必從頭去找呢？但……」矛盾的兩方不斷交戰，倒不至於痛苦不堪，只是極不快樂，甜蜜包含著酸苦，瀟灑又交雜無奈，我猶豫、悵惘、心神不寧，對自己的理智與判斷力失去信心。

唉！我行事不夠光明磊落，下決定又優柔寡斷，才招徠這許多苦惱。

春之祭典全3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