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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樂團的背後,都有一個話很多的首腦 - Suuns 專訪中譯
偏執樂團的背後,都有一個話很多的首腦 - Suuns 專訪中譯
2013-08-19
在網路上很少看到Suuns首腦Ben Shemie親自回答的Interview,我們常常在想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畢竟人家要來台灣之前,要做些功課以免到時踩中人家的地雷…
後來我們找到一篇非常不可思議的Interview,這是一個荷蘭的線上音樂雜誌,裡頭Ben與訪問者 Richard Foster 從黑膠熱愛聊到數位音樂、音樂祭、現在樂團對表演的看法以及聽眾的現況、他自己對Suuns的想像,還有很多扯很遠的話題(?!),可說是從外太空聊到內子宮,無所不談,聊開的程度已經超越一般訪談…
由於內容過於精采,我們決定整篇翻成中文,原來Suuns這種偏執的樂團私底下的另一面也是很偏執的…(誤)講了那麼多還是看看這有趣午後訪談實錄:
INCENDIARY INTERVIEW SUUNSSubmitted by Richard Foster(翻譯:Simon 文章取自:Incendiary 原文網頁 )Suuns
"現在這種音樂的老式作風…你知道嗎?我們都是以這種回頭看的方式來往前走,實際上也真的這樣實踐,雖然我們一直都是這樣,但是現在似乎這種復古的方式,成為新一波音樂風潮中主導的驅力。" -- Ben ShemieSuuns現在是個很紮實的樂團。我們都喜歡他們黑膠發行,特別是最新的一張《Images Du Futur》,但有時訪問新進或稍微新的或時髦的樂團,他們推出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膠作品時,困難之處在於那些沒有說出的想法,例如「你就是要來讓我們困惑」、「你們本人真的要像作品氛圍本身一樣這麼裝腔作勢嗎?」,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與其他議題也時常會出現在訪問當中。幸運地可以訪問到文質彬彬的Ben Shemie,一個非常有想法的年輕人,腦筋動得很快,也有時因為太高興而發出一些神經質的傻笑。不管怎麼說,這是個暢所欲言的下午,來看看我們到底聊了些什麼吧。(Incendiary記者按下了卡帶式錄音機)Ben Shemie (以下稱作BS):咦,舊式的卡帶錄音機?我愛死這個鳥東西了。我喜歡看到這樣老舊的感覺。
Incendiary記者(以下稱作IN): 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這些東西嗎?儘管你要聽寫錄音的文字時會很麻煩,但當你按下開關,開始聽的時候,錄音背景的噪音會帶你回去訪問時的當下,栩栩如生,然後你擁有這些奇怪的嘶嘶聲與噪音…
BS:是啊,這樣很棒。
IN:然後整個像Brian Eno的環境聲響就開始了。
BS:(大笑)是啊是啊,就是這種聲音!好極了,所以當你聽錄音時,這就像進行一個真的很有趣的放鬆方式,這種環境音會消除緊張,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IN:你有聽過最新的L. Pierre專輯嗎(環境聲響的新發行)?是由Arab Strap的Aidan Moffat所創作。
BS:沒有耶…
IN:好吧,你應該要聽聽看,那是一個怪異的旅程,縈繞在許多的刮擦聲與嘶嘶聲的舊式黑膠唱盤取樣,以及拾音器所接收的嗚嗚噪音。無論甚麼樣子造成的數位聲音都不會在這張專輯中發現,驚人的喚起對黑膠的記憶。人們現在相當著迷於黑膠本身所發出的聲響。
BS:CD太過於純淨,這像個雙面刃。現在利用轉接技術,CD光碟也可以數位重現黑膠聲音,就像是錄音一樣,你可以創造出你想要的刮擦聲的程度。許多的電子音樂都是陳腔濫調,盡弄些騙人的玩意。這真的是非常的怪異…(我們都深思了一下這種新科技所造成的怪異感。)BS:對我們而言,發行黑膠唱片是相當重要的…那是因為,我覺得現在…(停頓了一下)我他媽的才不管甚麼「黑膠的聲音」,或是我們應該要用傳統的方式去後製專輯等觀念…對我來說,就像是從藝術家手上買了一幅畫,然後將畫裱框起來,而畫框就等同黑膠一般,像是個實體的媒介,隱含某種陳述,這才是最好的形式。
IN:我有在畫畫,所以大致上了解你的意思。你說的非常正確,如同藝術家必須挖掘一個渠道,通往自己雙面的存在。你必須有個實體上的媒介去表現心中的想法,讓心中的想像模擬有實質的釋放,而這種想像模擬的方式就是數位技術在做的。
BS:沒錯,這就只是一堆數字而已。但是我覺得你可以與當代藝術有所聯想,只是單一的概念,有點像小野洋子的藝術領域,在那裡並沒有什麼東西,只存在一個方向,告訴你該怎麼做,這就像是…你知道,我認為實體是有其重要性的,我想要大家來買我們的唱片,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個全然的守舊傳統派,但你無法忽視我們是如何消費音樂的,你現在絕對無法忽視。所以有個懷舊情結在那,但我真的對此沒有困擾。那是不一樣的方式,只是不同的格式而已,我個人認為是很重要的。
IN:我有點擔憂這種懷舊情結,但可能只是因為我漸漸變成一個老混蛋了…(大笑)。
BS:那是一種浪漫的情懷,這很棒,而且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我認為可以買到實體唱片是很重要的,同時我還可以看到專輯是在哪邊錄音的,就像是新衣服袖口上的那種多餘的標籤一樣,我真的不懂為什麼其他人不把這些資訊弄在數位專輯上,像是唱片的幕後製作資訊,這樣你就不能知道這專輯是哪邊錄音的,哪邊後製的,這些都是很基本的東西,我就是喜歡這樣瑣碎不重要的鳥事。
IN:告訴人們唱片的製作資訊是一件危險的事,因為唱片公司有個奇怪的想法,認為人們沒有時間去消化這些資訊,時間是很壓縮的,那就把這些額外的東西拿掉吧。
BS:我認為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這類幕後製作資訊,我的意思是我不覺得這些東西有甚麼改變,有些生活忙碌的人,他們一樣撥空去看書,而我覺得假如你有時間去看一本書的話,你依舊還是有時間的,你懂我在說什麼嗎?
IN:但是現在大家對時間的態度似乎太過於緊繃,例如這個態度衝擊創作的人最多,他們不是克服了這個過程、強迫自己、燃燒殆盡,不然就是創造巨大的情緒團塊,擔心著時間將要用完,由於人們相當著急於要把事情完成,就演變成他們似乎複製一些模式,用以逃避問題。
BS:是啊,我同意,我懂你說的。而現在這種音樂的老派作風…我們都是以這種回頭看的方式來往前走,實際上也真的這樣實踐,雖然我們一直都是這樣,但是現在似乎這種復古的方式,成為新一波音樂風潮中的主要驅力。
IN:就以你的新專輯來說,我聽到一些評論…如果你不介意我這樣說的話,特別是最新的專輯,我認為是比第一張「好」很多的,而第一張專輯,我也很欣賞,也看似能聽出你們的音樂輪廓,我知道你們未必像我的觀點一樣去看待你們的唱片,但是我這個邊緣化的老傻瓜…
BS:還是依舊有所疑慮嗎?(大笑)是的,這非常正確。
IN:感覺新專輯有比較多的靈魂
BS:是啊!這很酷!
IN:我對這些老式作風非常著迷,特別是如何讓這種概念起死回生。我從音樂所聽到的,發現很明顯地你們非常的有頭腦,有一堆的想法在其中…但你們對於聽眾所接觸到的關鍵點是什麼?你們想要做甚麼?現場演出?表演是為了呈現你們的想法或是獲得觀眾的回應?BS:可以全部再說一次嗎?(大笑了很久)
BS: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是想要知道,我們是如何處理與感受表演這件事。嗯,我們總是看待自己是一個現場樂團,早在我們進入錄音室之前,我們就是個現場樂團,你知道的,錄音室對我們來說是個完全不一樣的情境。當我們現場演出時,我是說那就像個…(停頓了很久)我是說我們真的不去談論這個,就只是讓音樂發生。我們的現場表演是具侵略性的,非常大聲與快速,如果你喜歡的話。
…已經有太多的想法是「從觀眾的角度來作表演」,我的意思是,太多的樂團想法都是怎麼把歌曲表演的好,或讓自己沉溺在音樂中。這都不是關於怎麼作表演這件事…
…我是真的不理解我是怎麼理解這個問題的,你知道嗎?(又大笑了很久)
IN:好的,我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的理由,是因為我開始覺得樂團與觀眾的關係正在改變。從我第一次看樂團表演開始,過去是會有種感覺,真的想要看這個特別的樂團,但同時卻喝得爛醉,有個痛快的時光。但現在觀眾群中有很多人是像樂團一樣思考的人,而且他們的反應就認為樂團不過就個商品,必須通過許多的測試,而不是某種事物,當作通往「相互樂趣」的管道。BS:老兄…我是說我從未真的這樣想過。我覺得假如你是個很好的樂團,有能力與觀眾連結得相當好,那你沒什麼問題。作為一個音樂愛好者,去看一場表演,知道樂團在現場做了什麼事,這才是我會不會喜歡這個樂團的主要原因。然後我覺得以我們來說,我們總是試著把一場表演作好,但我們從不去討論怎麼去作。我是說,為了表演,我們唯一的準備通常就是,在上台前十分鐘內寫好歌序,接著我們討論怎麼感受當下的時刻,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晚上,我們要表演多久,以及怎麼在台上做臨時的改變,當我們覺得好像行不通時,或是其他之類的。我有想過與觀眾產生連結…但我覺得假如樂團夠紮實與有能量的話…我不認為你需要去做任何事。我對我們在台上的想法,是有所保留的,因為如果我說:「喔,我們做了這個或那個,我也不清楚我們當下在做什麼…」,這樣聽起來是矯情造作的。我們的確被稱讚為一個很好的現場表演樂團,而我們也沒有其他的不認真或是搞笑的小玩意,就僅僅是表演給觀眾看。我覺得對於樂團很棒的事,在於每個人在樂團中都有同等的角色,各司其職,這對觀眾來說就已經很足夠了,除了真的表演實在太過於…無趣,而看不下去。你懂我說的嗎?但我同意你說的,現在有些觀眾其實知道一些東西,現在這樣真的非常的專業宅。以獨立搖滾樂表演來說,可以從觀眾看到明顯的線索,但我覺得有些人們一樣去看表演,然後喝個爛醉,這樣很好。一般的觀眾總是當作派對在歡樂,當節拍落下,每個人都為之瘋狂,這一點都沒有變。但是我承認有一群人是非常關鍵重要的,而且知道很多資訊,有自己的意見,也真的很嚴肅,不總是以肢體表達對表演的感受。
IN:這個話題聊夠多了!讓我們轉移目標,談談專輯,我聽完後,覺得許多地方非常黑暗。BS:我喜歡你們這些樂評總是用英文過去式時態,來談論專輯,這樣變成是,我不會再去聽這張專輯了…(大笑)
IN:你講的文法時態問題沒錯!好,來換個時態…你們是個有內涵的樂團,有一堆想法點子,而新專輯非常像是在與心靈深處對話一般。BS:是的,我也是這樣想,很正確,而專輯的概念就像個私密的對話,我就當這是個讚美的話。我們已經花了許多年建立音樂美感,我覺得我們樂團已具有特殊的概念。我希望你已經感覺到了,但我們是不會向你解釋的,你不是感受到,就是沒有。我覺得這張專輯比較紮實,因為我們已經建立好了一個基礎。我們想過那些已經聽過我們音樂的人,這有點更像是,已經喜歡我們樂團的人,就會喜歡這張專輯,不只是聽眾單純喜歡這張專輯而已,還有一些更深沉內部的東西。
IN:很高興聽到你的回答,因為我真的厭倦人們試著丟出一些可以獲得所有人認可的答案,這樣真的很白痴。BS:我已經提到了,我真的認為這張新專輯,比起第一張來說,更有感染力,因為有更多的唱歌,以及有更多的切入點,讓聽眾融入。
IN:有更多Syd Barrett 的前衛迷幻靈魂在裡面…(Pink Floyd的創始吉他手)BS:真的!完全沒錯!
IN:你們的音樂有時聽起來像個英國樂團…BS: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們依舊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受的影響很深廣…我們沒有主動追求英式搖滾的聲響…雖然這樣說,比起北美地區,我們樂團的確是對歐陸音樂感到較多興趣,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我根本無法處理這些鳥事(大笑)。我傾向覺得要讓觀眾聽到新的與具挑戰性的音樂,但我真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樣。IN:那麼,或許是因為你們的音樂本來就很不一樣?我最近寫了一篇文章,是關於有太多的美國樂團,他們都很有才華,努力進取,我確定他們是全心全意的,但最後卻都是一樣糟糕的結果。BS:是啊…請不要用鐘琴演奏!(大笑)
IN:這一整堆相同的音樂…都可以替這同一類的專輯立一個雕像…但你們卻不同於他們。你是怎麼逃離的?
BS:老兄,我不知道耶…我總是覺得人們有呈現自己的方式…而我是在說每個人都有某些專長…每個人都有一些天份,有些人是真的很有天份。但嶄露出來的人,與迴避離開的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假如你思考是什麼可以讓某些事這麼美妙,我會說那是藝術傳達了本身,以及如何達到人們的期待:傳遞了能量。而在音樂裡,天份代表的是有個靈敏的耳朵,有自信,有決心,我覺得人們欣賞的是這類事情。
IN:不就是人的本質?我覺得有時樂團迷失在整個藝術、媒介與人的模擬平衡等式中。
BS:沒錯沒錯。迷失在虛擬的運算法則之中。我是說對於一個樂團來說,是很困難的,特別是當你們去有著七種以上舞台的大型音樂祭時,你們正前往表演途中,同時還有他媽的其他樂團…而你們也喜歡這樣,我覺得這非常好,但是卻沒有這麼有趣,這些樂團你們以前就知道了,沒錯你絕對可以辨識出為什麼人們喜歡某類型的音樂。但我也發現制式化的音樂很難找到觀眾,因為那實在太…太...不真實誠摯,那就像是,這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你會發現令人受挫的是…你準備了很多,同個時段也有很多樂團,我是說,你希望觀眾不要忘記你的音樂。我之前提到觀眾都知道很多資訊。但從這方面來說,你有點不知道底下的觀眾是怎麼想,因為他們腦筋動很快,可能在取笑你或欣賞你。
IN:這很複雜,有太多的事可以說,而且觀眾聽音樂時也很難吸收。但我覺得這也就是為什麼你們的新專輯傑出的地方,你們擅長用簡約的空間與時間搭配,且不會受到過去類似樂風的影響。BS:創作這張專輯是有特定的思考模式,而在分部錄音時,你必須把這個鳥想法注入不同的時間點。我們非常知道自己在安排什麼,但我們總是小心地不會想過頭了。我們試著做到最好,這聽起來很笨拙,但是實話。我們只是四個玩樂團的人,我們對音樂非常敏感,我們都有自己該怎麼創作的方法,但我們已經掌握了想要的美學,所以我們知道怎樣才是可行的作品,然後就孤注一擲。或許這就是專輯怎麼完成的,這些都是相當簡約的歌,你知道的,「真的」很簡約。提到創作的影響,是的,的確是Clinic樂團,我們是他們的歌迷,而去年秋天我們終於與他們在同一場演唱會表演,這真的太棒了。受影響的人,我覺得還有Pink Floyd時期的Syd Barrett,但我們一直被拿來比較成Krautrock風格的樂團,而我從來都沒聽過這個名詞!
IN:啊,對了,Krautrock這個音樂名詞,被簡略地拿來描述任何音樂帶有穩定的節拍…相信我!
BS:我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這麼說了…一些電子音樂也是一樣,有著簡約的編排,舞曲音樂所得到的那種張力,而在感到無聊之前,看你要重複放多久,你在聽的時候會有一個門檻是會感覺到無聊,但之後又有另一個會讓你感到有趣的時刻。所以我們專輯有很多這種東西,很有挑戰性,但這也提醒了我們樂團一件事,音樂一直會持續下去,直到我們覺得可以結束了!(大笑)。在現場表演裡,很多橋段都是開放的,會取決於樂團裡的誰想要停止。但其實我是聽經典搖滾樂長大的,我的入門音樂是我父母的唱片,Bob Dylan與Led Zeppelin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而當我小時候,我著迷於AC/DC,那是現在我稱作為流行搖滾的東西。我覺得Pixies引領我到音樂的邊際,這大概就是我最喜歡的樂團,他們連接了流行文化與另類文化之間的缺口。
IN:我看到Pixies他們復出了,他們音樂震耳欲聾,是真的很詭異又令人著迷的樂團。BS:對我來說,他們是最後一個偉大的樂團,我絕對不會厭倦他們的音樂…他們做的事永遠都是這麼有趣,而你知道嗎?他們只是不費力地去做而已。這就像是從其他星球來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獲得成功的。
IN:人的本質?BS: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