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看着已經穿好了的鞋,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我拍拍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想起來,可沒有用,我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突然到來的失憶讓我有些惱火,我和媽媽說自己想出去走走之後就匆匆下了樓。
空蕩蕩的街道讓我有些恍惚。
我一直往前走,走到了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公園前面的路燈壞了,黑暗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我有些害怕,轉身小跑離開。
回到家時,我洗了把臉,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喃喃道:
「最近記性越來越差了。」
12.
高考結束後,我的人生像開了二倍速。
時光荏苒,轉眼我就大學畢業了。
再次回到運城,我是來幫媽媽搬家的。
大學四年,我賺了一筆小錢,已經在江市安家,也談了個戀愛,他對我很好,我們準備在年底結婚。
當我把家裏最後一件傢俱搬上車的時候,竟然看見了景浩。
四年不見,他成熟了不少,寒暄幾句過後,我打趣他準備什麼時候和程晚結婚。
景浩的眼中劃過一絲悲傷:
「我們分手了,前兩個月。」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訕笑兩聲。
尷尬的老毛病又犯了,景浩先我一步的轉移了話題。
「別說我了,你和謝言川怎麼樣,在一起了嗎?當時他可是爲了你都沒去高考。」
我撓了撓耳朵。
「謝言川?謝言川是誰?」
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我在自己曾經的日記裏見過無數次這個名字,媽媽也不止一次地提起過。
我努力搜尋自己昔日的記憶,卻怎麼都記不起這個人。
媽媽曾經以爲我是老毛病又犯了,爲此還帶我去檢查了好多次,可每一次的結果都顯示正常。
「你不記得了?」
景浩皺眉,顯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還想再多問點關於這個名字的事,可景浩卻接了個電話,隨後匆匆離開。
我懸着的手放了下來,搬家師傅叫我說所有東西都裝好了。
我應了一聲後就小跑着坐上了副駕。
貨車緩緩開動,我嘆了口氣。
算了,應該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忘了就忘了吧。
謝言川番外
姜嫿是我的妻子,我們相識那天,她正坐在我家樓頂準備自殺。
我在確認屋檐邊坐着的真的是個人後,立馬扔下了手裏的衣服,飛奔向那個女孩。
她被我救下來了,可她好像沒那麼開心,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問我爲什麼救她。
我又氣又覺得好笑,這小姑娘怎麼回事,我救了她她還不樂意了。
淡淡的月光灑在地上,我看不太清她的樣子。
我想走,卻擔心她還會做傻事。
她還在哭,哭得我有些心疼,我緩緩蹲下,拍拍她的背。
我不太會安慰人,女孩子就更不會了,我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看着她,不讓她再繼續往下跳。
後來那女孩哭累了,從地上站了起來,當她走進光亮裏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她的眼眶還泛着淚花,咬着嘴脣,死死地盯着我看。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
她吸了吸鼻子,跟我道謝。
我擺了擺手,偏過頭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事,下次不能想不開……嗯……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跟哥說,哥幫你出主意。」
她點了點頭,鞠了一躬後轉身離開。
我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暗暗地罵了一句髒話。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有些心煩意亂,第二天上課都有些心不在焉。
後來我再沒見過她,直到兩年後,我和朋友喫完飯之後開車出去兜風,她就這樣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世界。
我們經過和平大橋時看見一個女孩正準備往下跳。
我眼疾手快地下車把她抱了回來,反應過來時,我驚呆了。
「怎麼又是你,到底有什麼坎兒過不去老想自殺。」
那女孩也愣住了,眨巴了兩下眼睛,最終沒有說話。
這次我學聰明瞭,不僅問了她的名字,還要了她的聯繫方式。
從那天開始,我頻繁地找她聊天。
朋友問我是不是喜歡她,我捶了他一下,義正詞嚴地告訴他:「我這是在拯救祖國的花朵。」
其實是騙我朋友的,什麼拯救祖國的花朵,祖國那麼多花朵,我哪拯救得過來。
我只想讓她這一朵花好好的就夠了。
後來,我得逞了。
這場長達四年的喜歡終於有了結果,我們在一起了。
和姜嫿在一起後的第二年,我們結婚了。
她再也沒想過自殺,可她有心病,始終治不好。
我總想,只要我在她身邊,她這病好還不是遲早的事。
我一直那麼想着,可造化弄人,我們結婚的第二年,我確診了胃癌晚期。
拿到報告的那一刻,我苦笑了兩聲。
從前姜嫿老說她死了我怎麼辦,現在好了,這句話現在該我問了。
其實我之前就做好了準備,畢竟我的家人也是因爲胃癌去世的,這病有遺傳。
可我一想想,我爸媽都是四十多歲纔去世,那我應該也能活到四十歲。
誰能想到,到我這還提前了。
我這輩子沒抽過煙喝過酒,可那天晚上,我幹了兩瓶白酒,抽了整整一盒煙。
我暈乎乎地倒在天台上,眼淚流了一地。
我死了倒沒什麼,可我的姜嫿不能死。
後來,我在刷貼吧的時候意外得知了一家店,那裏可以換任何東西。
我半信半疑地找到那家店,店主是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問我換什麼。
我笑着回應:「換我妻子一生平安喜樂。」
男人皺眉,讓我說得具體一點。
我無所謂的開始講之前的事,他仔細聽着,還時不時在本子上記點什麼。
說完我們的故事,我起身準備離開,男人卻叫住了我:「你不換東西了嗎?」
我笑了,覺得他真的挺逗。
「那就換吧,你把我送回我老婆高中的時候,能行嗎。」
男人點了點頭:「那你拿什麼換呢。」
我笑了出來,真的覺得他很有意思:「拿我這條命怎麼樣。」
他又點了點頭,下一秒,天旋地轉。
我看見了有些稚嫩的姜嫿。
她正在看什麼東西,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見了樓梯間的景浩和落寧寧。
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
我伸出手,捂住了姜嫿的眼睛。
居然真的摸得到。
來不及感嘆人生的奇遇,我輕聲地在她耳邊留下一句話:
「別看,我帶你走。」
我陪了姜嫿兩個月,本來高考後我就應該消失。
可當鋪的老闆心軟了,多給了我半天時間。
那天下午,我看見姜嫿臉上明媚的笑,心底止不住地開心。
分開時,風輕輕吹過我的髮梢,我偷偷地轉過頭看她,她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抹掉眼底的淚水,長舒一口氣。
我們的故事很難再有好的結局了。
沒關係,總不能貪心地要兩個人都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