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第2章

2023/05/28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整個教室裡只剩下翻閱試卷與振筆疾書的聲音,我們不再掩飾自己的實力,努力想在戰場中生存,以獲得最終的勝利。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已經不能夠形容我們考生們的神態。有的人因為想不出答案而眉頭緊鎖,有的人為靈光乍現而欣喜若狂。
我也知道,段考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一眨眼,我就過三關斬六將,突破重重關卡,完成了對我而言最艱難的任務。
只剩下最後一科了。
旁邊的同學用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拿著的筆懸在空中,遲遲不敢著陸。貌似在放空,但也許她也正在努力思考吧。畢竟,最後一個考科並不是一個很容易的科目。
原來這道題是要利用算幾不等式嗎?
雨,還是只在晚上出沒,白天的土地雖然也沒有全乾,但還是相當舒爽,沒有雨天惹人厭的濕答答感受。
除了考科不一樣外,昨天和今天,沒有明顯的不同。
妹妹小千在夜幕當中依舊挑燈夜戰,只想得到最滿意的成績;教室裡的氣氛依舊緊繃得讓人窒息,戰爭似乎早已波及到這座校園。監考老師進入教室的腳步聲依舊是我和同學們的鎮定劑,沒有人想反抗發下試卷的聲音。每一個筆觸下的答案依舊沒有十分把握,我的頭腦依舊喜歡胡思亂想,交出的每一張答案卷依舊是我當下認為最合適的答案。
圓外一點求切線方程式啊。
我已經分不清楚時間的流逝速度,究竟是快還是慢?也許因人而異吧。
時鐘的指針滴答滴答的走著,猶如戰場上馬匹的奔騰,和奮不顧身衝入敵營的姿態。
看著最後一道題,剎那間就傻在原地,周圍緊繃的氣氛不知不覺在手臂上凝結出一滴滴的冷汗。我強迫自己冷靜,手掌裡緊緊攥著筆,卻不知道該如何列出第一個式子。眼前的題目彷彿陌生卻又似曾相識,我一遍遍地潛進自己的腦海裡,試圖找到解答方案,可我卻找不到。
這個過程,在這兩天的八個考科中,不知已經重複多少次。
抬起頭來,猛然間和這節課的監考老師對上眼。也許是太過沉浸於自己的世界,我沒有發現他竟是我們的數學任課老師。在他發現我面對數學題的茫然眼神之前,我趕緊低下頭。
要怎麼假設未知數?
我的腦中飛快地在運轉,最後終於提筆寫下第一個數值。
剩下一分鐘,就結束了。
最後一分鐘,有人靜靜地趴在桌面,享受著甜甜的美夢;最後一分鐘,也有人為了一道題的分數值在努力奮鬥,而我是屬於後者。
我任由各個數字縈繞在我的腦中,加上各種不同的運算符號。計算錯誤嗎?那是完全不被允許的事,但每當我翻閱我的字典,卻不時會看見這四個字。尤其是對我這種算數極緩慢的人而言,時間是相當寶貴的,擁有檢查試卷的時間,對我來說實在太奢侈了。
鐘聲響起,不必轉頭我也能夠聽見,最後一排同學站起時,桌椅與地板摩擦的刺耳聲音。我忍不住提高運筆的速度,字也越發潦草,但我已管不了那麼多。終於,在鐘響完的前一刻,我在答案卷的最底端用顫抖的手刻下了我得出的結論。
完成了。
看著我的答案紙被同學迅速地收離,我深吸了一口氣。
*
放學了。出校門的時候,大家都帶著疲憊的神情,揉著被累得通紅的雙眼,邁開猛獸般沉重的的步伐,走出了戰場。但與昨天早上不同的是,我能感受到空氣裡多了一絲輕鬆。
「欸,剛才考卷的最後一題,妳寫了什麼答案啊?」
「我忘了啦,好像根本沒作答,那題直接空白!」
「妳也是這樣嗎?那題真的超級難的。」
「哈哈哈哈……」
……
有兩個不認識的學生和我擦肩而過,從他們兩人的談吐與對話當中,我知道她們是和我同屆的高一生。我偷偷瞥向她們一眼,咦?似乎是和我同班的同學呢。才剛來到新班級,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個半月,我也還沒完全認識我們全班的同學,也沒有刻意認識。女生們最愛搞的小團體,我沒有進入任何一個圈子。因為表面總是表現的滿不在乎,久而久之我也不太確定自己的感受是什麼了。我一直都知道,也許,在他人眼中,我是一個不好親近的高冷類型。然而,我也一直都知道,我就只是因為內斂的個性,不太敢主動和人們接觸而已。
牽著腳踏車,我低著頭快步走過她們的身旁。我很確信,她們是絕對不會注意到我的,因為她們正沉浸於自己與對方一來一往的對話當中,而她們的話題,已經從段考內容來到了共同追的偶像團體。肩上扛著的書包,已經少了前兩天複習的教科書,我也記得很清楚,在放學的時候,我絕對有把課本堆在抽屜內的角落。不出意外的話,書包內幾乎是空的,但我卻覺得這一團空氣好重、好重,如同吸了水的棉花,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斷地衝入我的腦海中。
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呢?這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無從得知,我唯一知道的是:回到家的路。
*
騎腳踏車的時段--這條學校與家大約十分鐘的路程--是我少數沉澱自己與發洩情緒的時間。大多數的人最自在的地方都是房間,但我並沒有自己的房間,而是與妹妹共用的。也不是說和妹妹的感情不好,而是有時候,真的需要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獨處空間。汽車呼嘯而過的殘影,我選擇忽略;不斷消失在視野內的房屋,我選擇無視。
我生來怕生,不是普通的害羞與內向,而是完全不會與人交際。社交對我而言,是相當辛苦的一件事,不像其他人操作起來那麼得心應手。如果社交恐懼症是一種病,那我大概已經病得非常嚴重了,而且永遠醫治不好吧。
班上總有幾個自來熟的人,一句:「嗨,你好呀!」就多攻略了一位原本陌生的同學。他們的交際非常廣泛,與每一個人都能夠相處融洽。有時候真的會忍不住羨慕朋友多到數不清的人。
然而,我也不是沒有幾個熟稔的知心好友。國中時我也試著結交朋友,當然我也都是偏被動的在行動。但逐漸互相熟悉對方後,我自認我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這就是慢熱的意思吧。
只是,在目前的班,我還沒結交任何一個朋友。縱使話不多,觀察力敏銳的我,何嘗發現不了班上的同學逐漸分流,成為一個個小團體。一群人常常兩三個一起約去上廁所,難道我會看不出誰和誰比較要好嗎?
再這樣下去,真的沒人能救我。
握著腳踏車握把的手不自覺捏的更緊,腳踏板越轉越快,呼吸也愈來愈急促。但,我又何嘗不想改變呢?只是我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
多努力一點,總會有辦法的。
忽然,腦中有個聲音告訴我,是一個我沒聽過的嗓音,低沉中夾帶一絲溫柔。我不知道,為何我的腦海會莫名地撈出這麼一句話,但我也試著細細斟酌其中的含意。
但是,我該如何努力呢?
即使我還沒完全了解這句話,但它確實使我握得發紅的手冷靜下來。
*
「我回來了!」我朝著昏暗的門口裡大喊。也許是角度的問題,陽光總是透不進我的家。
媽媽總是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為了給我和妹妹更好的生活。因此,大多數時候,家裡只有我們姐妹倆並不足為奇。也因此,我和妹妹很早就能獨立自主,雖然稱不上是五星級大廚,但我們會料理許多基本的菜餚;同時,家裡的各種瑣碎家事,都是由我們一手包辦。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常常看許多課外書的我,根本忘了這句話的出處。然而,我一直都相信,亂世孕育出英雄,努力總有一天會突破逆境。
孟子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那篇文章中的那句老話,不也寫的明明白白嗎?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姊姊回來了!」小千從廚房探出頭,「媽媽剛剛打電話說她今天不回來吃晚餐了,要我們自己解決。我們要自己煮嗎?還是……?」她指了指一旁的泡麵。
「剛考完試,我們休息一下吧!」我笑了笑,也分不清是真的快樂還是強顏歡笑。於是我們一起拿起了一旁的泡麵。
「好,那我先去燒開水喔!」
「嗯。」
有時候一直覺得,家門,彷彿隔絕了兩個世界的我。通過這道門,我帶著我所有的記憶,卻有著兩面不同的性格。不知道決定我的個性的,究竟是什麼?有時候,我很安靜,不想受任何人打擾,選擇一個人獨處,一個人默默蜷縮在角落;有時候,我很瘋狂,想要有人可以一起嗨翻天,當一個話永遠說不完的人。這兩個「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似乎永遠不會見面,也不知道如何見到對方。該向他人呈現哪一方面的自己,事實上是由我決定,但在面對這件事時,我也曾努力,但總覺得有些身不由己。
我走進房間,輕輕關上房門,把書包吊掛在我的書桌旁,然後攤在我的床上。
現在的我完全不想動,只想靜靜地躺著,做一個裝飾品--但我不能。
整理好心情,我起身、走出房間,走向妹妹所在的廚房。
水滾了,遠遠地也能看見燒水壺在瓦斯燒成的藍色火焰上熱舞,我的思緒也隨著壺嘴頂端冒出的輕煙,緩緩飄向遠方。
韶海
韶海
嗨!大家好,我的筆名是韶海,是一位喜歡看書、寫文的高中少女。每天總有數不盡的幻想,需要用文字來抒發,會不定時用拙劣的文筆來發表一些天馬行空的文章或小說,感謝大家短暫的駐足停留。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