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固有能力就是『與生俱來的力量』。狹義上是指法使族不透過遺傳而擁有的魔力特質;廣義上除法使族外還包含秩序種族、精靈族、妖精族等透過血脈繼承而擁有的種族能力。無論能力是否來自血緣,固有能力都是你們獨一無二且無可取代的天賦。即使天賦無法成長為可利用的長處,也絕對不能是讓人擊打的短處——固有能力淪落到任人拿捏是一件要命的事——你們可以不使用、不擅長,但絕對不可以不瞭解、不在意。
「與其讓你們在所有人都有的東西上接受統一教學,不如讓天賦獲得專門訓練,更能有效精進個人力量。秉持這樣的教學精神,塞勒巴蒙在內部成立了四個能力專門學院——自然系學院史金伽勞、秩序與變化暨控制系學院白靈瓦第、精神與虛幻系學院那凡提森,以及特殊暨不分系學院聖蘇維亞。學校會依據固有能力分系將諸君編入對應的學院中。」
身穿深藍色長版風衣、戴著黑框眼鏡的高大男子在講臺上來回踱步。走到講桌前時屈指叩了檯面一下,拾起一個黑色翻蓋文件夾板,當著二十位學生的面翻開。「說了這麼多開場白,就是要幫諸君分學院。待會叫到名字的來前面講桌領學院徽章……」
「等等!」頂著一頭蓬鬆捲曲褐髮的男同學打斷男子的話,在全班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悠悠起身。奪旗爭霸賽中與瑟那諾恩一組相遇的其中一名新生班瑞.哈里斯吐出一句只有三個字的問話:「你是誰?」
教室一片寂靜,只有翻開的文件夾裡的幾張白紙被風吹動的聲音。也不管紙張是否會被摺到,男子一把闔上文件夾板,「啪」的一聲扔在講桌上。
空氣安靜了了三秒,有人出聲打圓場。「老師,我想這位同學的意思應該是……」
「忘了自我介紹!」男子突然抱住自己的頭拚命地抓撓,原先打理得整齊時髦的銀灰色頭髮三兩下就成了一窩鳥巢。「我第一次當班導師就忘了自我介紹!假的!剛才都是幻覺,是施主的耳朵業障重!」
他俐落回身抄起粉筆,在新粉刷的黑板上瀟灑揮落幾個大字。
「我是晝班未來五年的班導師奧里特。性別男、能力消除、灰髮灰眼——其實眼睛仔細看能看出一點金色——、未婚、單身、交往對象男女不拘。」
站著的人嫌棄道:「這個自我介紹的方法和搜尋引擎有九十九分的相似度,難怪你現在會是光棍一條。」
「少囉嗦,以為我樂意說出來給諸君當笑料啊?還不是你們這些小孩一天到晚喜歡問『老師結婚了沒有?』、『有女朋友了沒?』、『那男朋友呢?』。與其以後被盤問,還不如第一天就說給全班聽,省了諸君的口水也換得我耳根的清淨,一舉兩得。」
「夫子有先見之明。」
「君說話怎麼怪腔怪調?」
「啊?」被質疑的班瑞皺眉,反問道:「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哈里斯同學,」坐在旁邊的木精靈契法悄悄拉了一下班瑞的衣角,小聲喊他的名字。「有什麼事以後再說,現在還是先坐下吧,大家都在看這邊。」
雖然班瑞不覺得接受全班的目光洗禮有什麼,不過還是給曾經在奪旗爭霸賽搭檔的隊友一個面子坐下了。
「沒有問題了?那麼就開始進入今天的重點,所謂固有能力……」
「重複度一百分的話就別說了。快點掀開講桌上的文件夾想起被隱藏的記憶吧!」
「真是活潑又中二的同學,老師喜歡!那麼便如君所願——」班導師奧里特推了推眼鏡,重新翻開文件夾,「叫到名字的來前面講桌領學院徽章。」
「明明這句話剛才也講過,還說什麼『如君所願』?」
契法笑著安撫嘟囔著的班瑞,「老師可能忘了吧。人們想不起之前說過的話是常有的事。」
「那麼先從史金伽勞學院開始。以塞勒巴蒙的狀況來說我們班上能力屬於自然系的學生不少呢,居然有四個——二點五個法使族加上一個精靈族。」奧里特老師把被文件夾封面摺出大凹痕的名單攤平,一邊拿著筆勾畫名單一邊唱名,「涅亞.代斯莫、契法、無患、瑟那諾恩.霍穆格。」
妖怪無患大步上前,手爪扣在講桌桌緣,質問道:「那個『點五』是怎樣啊?」
「說的就是君,十之五的妖和十之五的法使族。」把黑色文件夾拍在學生藍中帶紅的髮頂,奧里特低眼,一下子就透過這頭顯眼的髮色在名單中找到他的照片,目光移向他名字後面那串附註資料上。「哦?自然系的火是你的種族能力,除此之外還有法使族的能力『體質強化』啊?恭喜夫人賀喜老爺啊,君必須雙修呢。」
無患一掌拍開在頭頂亂敲的文件夾,齜牙道:「哈?雙胸是啥?」
「是『雙修』。簡單地說就是除了史金伽勞的自然系課程外,你還必須加修特殊暨不分系學院聖蘇維亞的課程。」奧里特從開口敞著的白絨布束口袋中拿了一個虎圖案金屬徽章,又另外抽掉另一個未拆的紅色束口袋上的結,從裡面掏出鳥圖案的徽章。「也就是說,君獲得了兩個能力學院的學生資格!學費跟其他只上一個學院課程的學生一樣多,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賺到了?」
「老子只覺得被鬼幹到……」
「喂喂喂!禁止在學校說必須帶著馬賽克才能出場的字!」
奧里特老師將兩個徽章往妖怪的手上一放,直接揮手趕人回座位。之後他將剩下三個虎圖徽章發下,對著契法和瑟那諾恩時沒說什麼,卻讓涅亞在放學後去辦公室找他。
發完全班的學院徽章後,奧里特老師道:「對了,奪旗爭霸賽的名次已經公布了喔。前三名的組別十五人中我們晝班占了七個,比隔壁夜班還要少一個,而且也沒有出現透過奪旗爭霸賽一舉入榜的人。不過也不用氣餒,老師我絕對會好好折磨、不,栽培諸君,保證期中考的時候把夜班按在地上打。」
臺下有人舉手問:「聽老師這麼說,一年級另一個班有人進了校排前二十名、也就是那所謂的榭伯拉榜嗎?」
「沒錯,不過你們也不用太在意。那個人是秩序種族,算是佔盡了先天優勢。雖然榭伯拉塔那邊姑且把人放在第一名,不過這不代表那個人就是校內最強,畢竟這份期初榜單是透過奪旗爭霸賽的表現,分析諸君的魔力強度、能力特性、體能狀況等所計算的『理想結果』,雙方交戰除了上述這些,心態、戰術和臨場反應都會是影響勝負的關鍵。真正的排名該是如何,諸君且待來週競技場開放便知。」
奧里特一邊說著,目光一邊在臺下梭巡,在掠經瑟那諾恩時略微一滯,又立刻轉了開。
一直注視臺前的瑟那諾恩理所當然注意到了,他神色動也未動,彷彿絲毫不在意班導師的異樣,仍繼續專注傾聽接下來的話。
班導師的目光完全在他意料之內。
榭伯拉榜會有如今的結果,全仰仗八月十五那日他臨出校長室前的一番叮嚀——
「我答應您的要求,滿足了您的好奇心,那麼校長先生,接下來您是否也該還我一願?」把貝特爾種子還給校長後,瑟那諾恩這麼道。
「真是不肯吃虧的孩子。好吧,誰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我做什麼?」
「日後除非是我自己挑戰競技榜,否則請不要把我排入榜單之內。」
海伍登校長輕輕搖頭,「這有違我們的教學原則,你若堅持要這麼做,請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與我同屆的學生中有秩序種族存在,我不願在父親之事未決時還與秩序種族糾纏不清。若畢業之前諸事得以了卻,即使日後將我和秩序種族放在一個擂臺上,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校長思索半晌,點頭答應他道:「你的顧慮是對的,如今的你確實不適合引起秩序種族的注意。不過此事不宜聲張,我能允諾不透過奪旗爭霸賽或校內考試結果將你排入榜單,但你必須讓這件事在檯面上看起來合乎情理,不能讓學生認為校方在評斷學生實力的方面有失公允。」
「既要您行踰矩之事,我自不會教您太過為難。」
「這樣我就放心了。稍後我會轉告榭伯拉塔的管理人龍葵小姐和其他相關教職員,讓他們日後在這方面多加照拂一些。」
打量著臺下各異的神色,奧里特老師清了清喉嚨,拍手道:「好了、好了!別覺得氣餒,雖然交手時會被秩序種族的能力絕對壓制,但是也不是沒有扳倒對方的方法,你們就等著看下週高年級學長姊的示範吧,今天還是先專注在該做的事上。下午要放諸君去各自的能力學院報到,所以發獎品、選幹部還有培養感情等班級庶務,都必須在上午完成。」
他看了看手錶確認時間,從講桌旁邊用來堆放物品的桌子上挖出七個木盒,按照奪旗爭霸賽的組別排名一個一個唱名。 得獎的七人之中有兩位各屬於第一、三名的組別,其餘五人全都在第二名那組,正是瑟那諾恩、涅亞、凱狄修、赫緹卡和塔悠娜。
按照奧里特老師公布的成績,第一名的組別一共得五隻旗,與全部一共十組士兵外加正、副二位將軍交戰過,沒有任何旗子被奪走;第二名則是得旗四隻,與三組士兵及二位將軍交手,被副將奪走了一隻旗子;第三名則是共得三隻旗,戰鬥過的對象是四組士兵和副將,和副將對戰的過程失去兩隻旗子。
在第三名那組的女學生璐莉.嘉弗洛出身高級貴族,和瑟那諾恩還有凱狄修很熟悉,見到他們也不侷促,當場打趣道:「好不容易奪了三隻旗,結果沒想到在終點線前和撒米澤學長撞得正著。這種時候還真希望自己不是那不敏學園出來的,至少能跟交際圈保持一點距離,不會什麼底細都讓人家知道,弄得我的固有能力根本毫無用武之地。瞧瞧現在又碰上您們二位,我還能在高中生涯找到什麼樂趣?」
璐莉的固有能力在對上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時能發揮最大的效益,可是當對上知道她能力為何腦袋又聰明的人——比方說眼前這兩位王族——她的能力基本上就只能當作擺設,一點派得上場的用處都沒有。
班導師將最後一個木盒交給璐莉,「建議君去修習精神系的課程,這樣遇上熟人只要給他洗洗腦,君照樣能用能力暢行無阻。」
璐莉拍胸脯掛保證,「非常感謝您的建議,奧里特老師,我一定會額外加選相關課程。」
獲得第一名的是先前欲幫班瑞打圓場的男學生,他看著其他人手上與自己看上去幾乎無二的小木盒,對班導師問道:「請問前三名的獎勵都是同樣的嗎?」
奧里特老師先是點頭,隨後又搖頭,「東西一樣,數量不同,諸君可以打開一看。」
臺前七人順著班導師的話掀起木盒的上蓋,淺灰色的絨布上躺著好幾瓣水晶似的花瓣,有白的、黑的甚至還有透明的。數量最多的當然是組別名次為一的那位同學手裡的木盒,灰絨布上面躺著黑白二色各一,以及十個透明花辦;第二名的組別拿到白色一辦、透明五辦;第三名則只有一辦白色水晶花辦。
「這東西要好好留著,別隨手扔了,不然有得諸君後悔。至於這些東西的用途教職員們不會告訴學生答案,請自己去問學長姊。」奧里特老師邪邪一笑,揮手將七人趕回座位。「好了,今天有一堆事情要做,別浪費時間了,快點來選幹部吧。大家都不認識也沒什麼好推舉的,有意願的直接站出來吧。」
剛回座位坐下的璐莉馬上站了起來,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提裙屈膝,朝著前後方各行了一次禮。「小女子璐莉.嘉弗洛願為班上盡一份心力。」
「很好,還有其他人有意願嗎?」
那位獲得奪旗爭霸賽第一名的男學生動了動腳,仍是沒有站起。最終只有璐莉一人站出競選,於是奧里特老師便領著全班鼓掌宣布她當選新學期的班長,並將接下來的幹部選舉及班規制定會議全都交由新任班長主持。
中午的學生餐廳內,剛拿完餐點的凱狄修端著托盤到瑟那諾恩對面坐下,涅亞和赫緹卡及塔悠娜三人坐在隔壁桌。學生餐廳除了吧檯的單人座位外只有四人桌,五個人無法坐在一起,只能拆成兩桌坐。好在餐廳寬敞座位數多,即使有好幾桌都未坐滿四人也仍有不少空位。
「總覺得啊,好不容易讀了外面的學校,結果抬頭低頭看見的又都是熟面孔,實在有夠無趣。」凱狄修往嘴裡塞了兩口飯吞下去後,放下湯匙扳手指細數,「艾蘭綺學姊、撒米澤哥、璐莉,還有那個奪旗爭霸賽負責指揮秩序的執律委員,好是徒法家的來著?小時候也見過好幾次。」
赫緹卡問:「璐莉是班長的名字吧,她也是貴族嗎?」
「沒錯,嘉弗洛家族是克利維斯坦人稱一霸二強三大族的六大貴族之一,位列其中的三大族。」
路過的班瑞正巧把他們的對話聽進去,拐了一個彎朝他們走來。手上的托盤往桌上一擱,十分不見外地直接走入兩桌之間,在瑟那諾恩身邊的空位坐下。原先跟他走在一起的契法見狀也只好跟過來,先跟幾人道了歉,才在徵得併桌的許可後坐到凱狄修旁邊。
赫緹卡憶起最初見到瑟那諾恩時被灌輸的小知識,好像說泰倫森家跟克利維斯坦王室頗有淵源的樣子。她下巴朝著瑟那諾恩呶了一下,發問道:「那什麼一霸就是他們泰倫森家吧,再扣掉班長她家,剩下的四個呢?」
班瑞坐下後就專心致志地吃飯,他動了動塞滿飯菜的嘴,搖頭含糊道:「剩下四個班上沒有,以後有遇到再說。」
塔悠娜道:「不過還真是讓人意外,沒想到貴族會願意跟平民在一間學校讀書。」
凱狄修用湯匙戳著飯盒的邊角,嘗試將卡在角落的米粒挖出來。「塞勒巴蒙好歹佔了四大高院的名頭,又剛好位在克利維斯坦國內,我國的貴族願意來也很正常。畢竟四大中唯一的貴族學校崁道奇在英達洛,我們兩國的關係……嗯,不是很美妙,靠國家吃飯的貴族只要有點眼色,寧可放棄進入四大也不會去英達洛念書。」
赫緹卡道:「這麼說來你們兩人也是衝著四大高院的招牌來的?」
「唔,我的話一半一半吧。我之前說過我不想讀貴族學校,顧及克利維斯坦第一貴族學校西甸學院的臉面,要另外選學校只能選四大,但作為王位唯一的繼承人我又不能離開克利維斯坦。按照著個條件篩下來,四大中符合條件、位在克利維斯坦的非貴族學校有兩所,一是私立塞勒巴蒙高等魔法學院,二是國立紐西尼大魔法與學識學院附屬高等學院。貴族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身為貴族只要超過九年義務教育期間,就不能與平民爭奪公立學校的名額。雖然我通常不會理會潛規則,可是這種明顯與民爭利的事我也是不會去碰的。」凱狄修總算把卡在角落的米粒挖了出來,他將那幾粒米嚥下,繼續道:「當然,要是沒收到入學通知書我也只能乖乖去唸西甸,好險神對我還是挺好的,讓我如願來到這裡。」
塔悠娜看向王太子對面的人問:「那麼瑟那諾恩殿下您呢?」
瑟那諾恩停下吃飯的動作,抬眼看向隔壁桌、準確地說是隔壁桌的某個人。「我是追著涅亞過來的。」
「咯噹。」
有人的餐具掉到餐盤上又撞到杯子,金屬與玻璃碰撞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被點名的某人費了好的勁才將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的飯嚥下。不知是為了他這麼直率就說出來而駭然,還是對這過於簡單的理由感到震驚。
塔悠娜低頭看裙子喃喃自語,「好意外,我還以為瑟那諾恩殿下是高冷型,沒想到居然會講出這種話。」
凱狄修也被他突如其來的發言驚了一下,不過也僅僅只有一下,很快地又舒眉繼續吃飯。畢竟從小和瑟那諾恩一起長大,對他的性格也摸得比別人清楚。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冷漠不近人情,不過偶爾也會露出坦率的一面,只是每次時機都十分意外,常常會嚇到周遭的人而已。
赫緹卡向對面的人問:「這麼說涅亞也是追著霍穆格同學來的嗎?」
涅亞拼命搖頭,「要不是因為塞勒巴蒙的學費和公立學校差不多,家裡也不可能讓我唸私校。我事先又不知道瑟那諾恩會選塞勒巴蒙,怎麼可能會有追著他的想法?」
瑟那諾恩看了大驚小怪的幾人一眼,「想和交情不錯的朋友唸同一間學校也沒什麼吧?」
「咦?我現在有點搞不懂了,這是純友誼嗎?」塔悠娜用疑問的眼神看對面的赫緹卡。後者朝她聳肩,示意自己也看不明白。
不同於其他人,凱狄修一點也不關心義兄弟的八卦,和他問起其他的事來。「話說你講話有鼻音啊,感冒了?」
「嗯,早上起來就覺得鼻子有點堵,應該是被家裡的人傳染了。」
契法跟他們尚不熟悉,雖然有心交流,不過剛剛的話題他插不上話,直到這時才開口道:「不要緊吧?我們精靈族能夠驅散壞運或是疾病這類不好的氣,若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替您將病氣淨化掉。」
「不過是兩三日自會痊癒的小病,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班瑞放下湯匙打了一個響嗝,他餐盤中的食物已經被消滅完畢。「你們還是專心吃飯吧,等一下還要去報到,再閒聊下去小心會遲到。」
「你也吃太快了吧!」凱狄修自己吃飯的速度算快了,別看他一直說話,盤中飧可是比沒怎麼開口的瑟那諾恩少。距離開飯還不到十分鐘,班瑞甚至比他們晚開始吃,就算一直專心吃飯都沒有說話,那堆食物消失的速度也太異常了吧!
「對啊,吃太快對腸胃不好。」
「那你還吃那麼快?」
「我很餓啊。」班瑞回答得理直氣壯。
凱狄修無言以對,低頭往口中送了一口飯,閉嘴不說話。
或許是因為有已經吃完的人在旁邊等造成壓力的關係,大家吃飯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等他們到達教學大樓附近的能力學院傳送點時,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二十分鐘。
傳送點是一棟圓型的白色建築,有屋頂但是沒有外牆,只有一整排白色的雕刻圓柱圍繞在外圈。
塔悠娜打量著眼前的建築道:「好多柱子啊,哪裡是入口呢?」
「四方殿沒有門,隨便從柱子間走進去就行了。」
站在殿外執勤、肩披黃色細繩編織成的授帶的執律委員茵克希朝他們走來。她看見瑟那諾恩和涅亞兩人時忍不住抱怨道:「你們兩個還真下得去手,如果只是魔法就算了,居然還用毒。光是執律委員會裡就有兩個人中招了。」
涅亞尷尬地笑了笑。奪旗爭霸賽時她的毒只對了三個人用,除去黃城領主艾蘭綺用能力「縮小」將藥效降低到可以忽視的地步外,真正受到影響的也只有藍城領主庫多和一進森林後就追著他們不放、直到瑟那諾恩跟她要了一支毒針外加自己的冰魔法才封印住的士兵茵克希,沒想到那兩人竟都是執律委員會的人。
凱狄修道:「殿的名字叫做四方我還以為會是方形建築,沒想到居然是圓形的。」
「這棟建築不是因為外觀才叫做『四方』。殿中有四個連接四間能力學院的傳送通道,而四間學院分別建造在喬德威校區的東、西、南、北側。一殿通四方,所以才叫四方殿,這些東西新生手冊上沒有寫嗎?」
班瑞語氣篤定地回答,「如果新生手冊是指那本叫做『關於塞勒巴蒙』的書,裡面雖然有介紹四間能力學院的地理資訊,但是沒有寫任何關於四方殿的事。」
「我記得我那屆的手冊上明明有寫,難道是學生會在編輯今年的手冊時漏掉了嗎?才剛上任就出這種紕漏,看來學生會的螺絲有點鬆啊。」茵克希嫌棄了兩句學生會,趕著幾人道:「快點進去吧,再聊下去就要遲到了。裡面也有執律委員引導,不用擔心不知道要怎麼走。對了,院徽要放在身上,記得不要收進儲間裡。」
「唷!少主,您來得可真晚啊。」殿內負責指揮的執律委員會委員長撒米澤一瞄到熟悉的人影,立刻揚著笑臉親自迎上前來。
被迎接的人沒有報以微笑,淡淡地回道:「距離下午的課開始還有將近十五分鐘的時間吧。」
「第一天報到大家多少有點緊張,基本上都早來得很早,我想應該至少有一半的新生已經走入傳送門了。」撒米澤早習慣了自家表弟那張八風吹不動的冷臉,也不以為怪。「話說你講話有鼻音啊,感冒了?」
班瑞稀奇道:「好厲害,執律委員長問出口的話居然跟王太子有一百分的相同度,沒有一個字不一樣。」
凱狄修餘光瞄見瑟那諾恩原本輕啟的嘴唇在班瑞說完後立刻抿回一直線,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乾脆主動開口替他解釋。左右撒米澤聽完班瑞的話沒有從瑟那諾恩那邊問出原因,也會轉向自己這裡要答案。
聽完凱狄修的解釋,撒米澤對瑟那諾恩道:「既然生病了晚上就早點就寢,沒事別熬夜了。」
其實瑟那諾恩平時睡得不算晚,撒米澤會這麼說主要是因為瑟那諾恩之前有次三更半夜帶了一個三眼族的小孩到泰倫森本家的所在溫華沃莊園。他之前一直覺得這個表弟不怎麼關心國事,都是國王或者家主有指示時才會被動參與政治活動。直到那日他才知道這位泰倫森家的少主平日的漠然不是不關心,相反的,他將局勢參得透徹,所以才對旁人口中的「重要政事」毫無興趣,畢竟對他而言都是些已知且雞毛蒜皮大的小事,根本不值得關注。
當初出訪卡梅頓後他未同隨從人員返國,而是往西去了三眼族部落,知情者沒有一人知曉他在想什麼。直到他帶了所謂的「希望之子」返國,向家族高層道出原因後,所有人都被他狠狠震驚了一番,自己也到那時才知什麼叫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也就關心說一句,沒真要對方答應,於是沒有給予對方回應的時間直接接著說正事。「這裡有四座傳送門,門上都有個學院的院徽。南方是通往聖蘇維亞的前之門;西方是連接史金伽勞的右之門;北方和東方分別是直通那凡提森和白靈瓦第的後之門與左之門。」
「謝啦,撒米澤哥,回頭見!」
凱狄修和同為白靈瓦第學院的赫緹卡對視了一眼,一同邁步離開。分到那凡提森的班瑞雖然知道塔悠娜跟自己同學院,不過他似乎沒有要找同伴同行的意思,自己轉身就往北方走去。塔悠娜不想一個人去報到,連忙追著他的腳步進了左之門。
剩下的只有自然系學院史金伽勞的三人,契法也和執律委員長撒米澤道了謝,正要和涅亞及瑟那諾恩一同離開時,撒米澤卻突然叫住他們,對著涅亞和契法嚴肅道:「史金伽勞學院很危險,請務必小心。實在撐不下去的話記得求救,不要怕丟臉。」
被叮囑的兩人帶著滿頭問號走進傳送門,眼前風景一瞬變換——
荒涼——這是他們唯一想到能形容眼前景色的詞。
不是疏於管理而雜草蔓生的荒蕪,而是真的一無所有的荒涼。學校分明是蓋在森林之中,腳下踩的也是沒有乾裂的泥土地,可偏偏就是一根草也沒長出來。放眼望去只有沙土和石塊,以及一棟通體黑色的小型城堡。
踩在光禿禿的地面上,木精靈抬手揉胸口,似乎受到極大打擊的樣子。「明明是自然系學院,居然連一棵樹都沒有。」
「那是當然的,因為一般植物在這裡根本活不下來。」奪旗爭霸賽時擔任士兵的火精靈勒司托從後面拍了拍契法的肩。他是院長派來迎接新生的,不想從午休開始等到現在才等到有人過來。
「我看這裡的土壤跟森林裡沒什麼不同,為什麼植物不能活呢?」
奪旗爭霸賽和火精靈搭檔的格蘭特.裘也是負責迎接新生的一員,他指著天空道:「不是土讓的問題,是天氣。」
被他一提醒,涅亞立刻想通,「呀,難道說……」
「乍暖還寒,陰晴不定。這裡的天氣可是比我們在奪旗爭霸賽上遇見的地方還要惡劣。天地中飽含各種暴躁的自然能量,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能量風暴。不是自然系的學生根本無法在這裡待太久,之前甚至有人差點丟了小命。」勒司托欣賞著兩張錯愕的臉,咧嘴笑道:「歡迎來到四季森林最險惡的區域——亂二十九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