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之路·體制化

2023/06/14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一個民族的命運就和人一樣，如果失去了選擇的能力，宿命 — — 如果無法躲過，那麼就要承受註定的滅亡。

— — 旭

體制化

人，跪久了，就失去了自由的能力。

昨天，他們給了我自由，可自由對我到底有什麼用？

— — 弗拉基米爾·謝苗諾維奇·維索茨基（1938年1月25日－1980年7月25日,俄語：Владимир Семёнович Высоцкий，羅馬化：Vladimir Semyonovich Vysotsky，前蘇聯俄羅斯著名歌唱家、演員和詩人)

一開始你恨它,它剝奪了你的自由;接著你會慢慢的習慣它,熟悉它;最後你會離不開它,離開它你將象老布一樣不知所措.

These walls are funny. First you hate them, then you get used to them; Enough time passes, gets so you depend on them. That’s institutionalized.

這些牆很有趣，剛入獄的時候，你痛恨周圍的高牆；慢慢地，你習慣了生活在其中；最終你會發現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這就叫體制化。

— — 肖申克的救贖(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俄羅斯人的悲慘，不僅僅是蘇聯的高牆，還有他們從蒙古人那里繼承來的“體制化” — — 也可以認為，這個民族總是在“體制化”和“自由化”之間搖擺。不僅它的人民，甚至是它的統治者，離開了“體制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統治。

忽里勒台大會（蒙古語：ᠬᠤᠷᠠᠯᠲᠠᠢ，轉寫：Khuruldai，西里爾字母：Хуралдай)，也稱忽里台大會，是古代蒙古及突厥民族的一種軍政議會，負責推舉部落的可汗或其他長官。早年蒙古帝國的所有大汗，都是由忽里勒台所推選出來的。

可汗（古突厥語：𐰴𐰍𐰣‬ Qaghan；蒙古語：ᠬᠠᠭᠠᠨ，西里爾字母：хаан）或大汗，又譯為可寒、合罕，通黑汗，游牧部落的一個历史頭銜。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稱萬歲。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 — 《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三》（630年）

唐太宗李世民（598年1月28日-649年7月10日，唐朝第二任皇帝、首位天可汗）首稱天可汗，表示他不僅是中原地區的最高領導者，也是“四夷”的統治者。

上至靈州，敕勒諸部俟斤遣使相繼詣靈州者數千人，鹹雲：“願得天至尊為奴等天可汗，子子孫孫常為天至尊奴，死無所恨。”

— — 《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八》（647年）

事實上，忽里勒台是一次精英集團的“分贓”大會，只有有實力的汗、酋長們才有權力參與兌價。所有大筆的交易都已經在大會之前，私下達成了。大會不過是武力的炫燿，以及和小的勢力做最後的勾兌，極少有最極端的情況 — — 攤牌。

葉利欽把蘇聯帶入俄羅斯的民主，雖然不完善，但是總統需要全民投票。葉利欽沒有控制全部的媒體，他依靠個人的魅力和他的精英集團幫助他平穩的把持政權，通過全民投票轉移給普京。

在第一個任期中，普京小心謹慎，但是悄然轉舵，把俄羅斯從一個半忽里勒台式共和國家，轉換為他自己可以隨意操控的忽里勒台。

野蠻國度支撐權力的無非是：金子和大刀。隨著馬克沁機槍讓野蠻人變得能歌善舞之後，信息已經成為權力的第三支柱。於是有了新的權力三腳架：金子、筆和槍。美國制度的穩定，來源於不能使用槍去獲取權力，政府也不能擁有新聞機構去幹涉民間的輿論。但是對於後蘇聯的俄羅斯，普京發明了新三腳架：金子、筆和毒藥。

納粹

俄羅斯的今天，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法西斯組織的寄居地。納粹主義（德語：Nationalsozialismus，意即國家社會主義或民族社會主義），起源於意大利，曾在羅馬尼亞流行 — — 那里的法西斯主義者是夢想用暴力清洗異己的東正教徒。它的形式各異，但核心都是用意志戰勝理性，通過民族主義的口號，社會主義的組織形式，實現一個領袖，一個組織的世界。

當代被全世界公認的最大新納粹主義的組織就是起源於1960年代英國，興盛於俄羅斯的“光頭黨”（Skinheads，俄語：Скинхе́ды）。“光頭黨”在全俄羅斯的總人數大約在10萬名以上，其中80%集中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這些組織總體上來說比較分散，部分組織的總部設在沃羅涅日（Воронеж，是俄羅斯沃羅涅日州首府）。

簡單來說，俄羅斯的光頭黨信奉所謂 “俄羅斯是屬於俄羅斯人的”，反對外國移民、反對跨種族的婚姻、捍衛俄羅斯人的就業權利。2006年11月6日，莫斯科爆發了大規糢的新納粹游行示威。2008年11月6日（及俄羅斯十月革命紀念日），莫斯科再次爆發大規糢的新納粹示威游行。

作為“超民族國家”共同體的蘇聯解體後，經濟震蕩和對蘇聯的懷念，俄羅斯的民族沖突一發不可收拾，光頭黨以及其他納粹組織更在90年代盛行。莫斯科記者契爾尼克在二十幾歲時加入了Antifa網絡，反抗肆虐的斯拉夫種族主義。他回憶起他青少年時代所生活的莫斯科貧窮街區，“處處可見剃著納粹頭的光頭黨，對著那些長著高加索面孔和中亞面孔的人使用暴力”

俄羅斯新納粹主義的理論家其實就是普京的思想導師亞历山大·杜金（Aleksandr Dugin，俄語：Алекса́ндр Ге́льевич Ду́гин，1962年1月7日）和亞历山大·普羅漢諾夫（Alexander Prokhanov，俄語: Алекса́ндр Андре́евич Проха́нов，1938年2月26日）。普京本人也非常喜歡引用伊萬·亞历山德羅維奇·伊雷因（Ivan Ilyin，俄語：Ива́н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Ильи́н，1883年4月9日-1954年12月21日）的法西斯作品。

伊雷因的一些作品（包括那些在1945年德國戰敗後寫的）鼓吹法西斯主義，將阿道夫·希特勒視為反對布爾什維克主義的文明捍衛者，並承認希特勒的反猶太主義起源於俄羅斯白人的意識形態。1933年，他發表了一篇題為《國家社會主義：新精神》的文章，支持納粹黨對德國的統治。對伊雷因來說，任何將烏克蘭從俄羅斯分離的言論都是俄羅斯的敵人。他一直期待未來的俄羅斯會通過基督教法西斯（Christofascism）主義來解放自己。

Fascism was never defeated as an idea.…

法西斯主義作為一種信念從未被擊敗過。……

Fascists calling other people “fascists” is fascism taken to its illogical extreme as a cult of unreason. It is a final point where hate speech inverts reality and propaganda is pure insistence. It is the apogee of will over thought. Calling others fascists while being a fascist is the essential Putinist practice. Jason Stanley, an American philosopher, calls it “undermining propaganda.” I have called it “schizofascism.” The Ukrainians have the most elegant formulation. They call it “ruscism.”

法西斯分子把其他人稱為“法西斯分子”，這是法西斯主義作為一種對非理性的狂熱崇拜發展到了悖理的極端，是仇恨言論顛倒現實、政治宣傳完全成為堅決主張的最終結果，是意志壓倒思想的頂點。自己是法西斯分子，卻稱他人為法西斯分子，這是普京主義的基本做法。美國哲學家傑森·斯坦利稱之為“削弱他人的宣傳”。我稱之為“精神分裂的法西斯主義”。烏克蘭人的叫法最簡練，他們稱之為“俄西斯主義”。

— — 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耶魯大學历史系教授、維也納人文科學研究所終身研究員。他著有多部著作，包括《Bloodlands: Europe Between Hitler and Stalin》和《On Tyranny: Twenty Lessons From the Twentieth Century》等書），2022年5月20日

1939年8月23日，蘇俄外長維亞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維奇·莫洛托夫（Vyacheslav Mikhaylovich Molotov，俄語：Вячеслав Михайлович Молотов，1890年3月9日-1986年11月8日）和德國外長烏爾里希·弗里德里希·威廉·約阿希姆·馮·里賓特洛甫（Joachim von Ribbentrop，德語：Ulrich Friedrich Wilhelm Joachim von Ribbentrop，1893年4月30日-1946年10月16日)，在莫斯科簽署了臭名昭著的《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俄語：Договор о ненападении между Германией и Союзом Советских 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х Республик，德語：Nichtangriffsvertrag zwischen Deutschland und der Union der Sozialistischen Sowjetrepubliken）導致波蘭被瓜分 — — 並在1939年9月兩國入侵波蘭後，拉開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序幕。

1980年代，西歐多個城市於8月23日發起“黑絲帶日”，抗議蘇聯占領東歐。而條約簽訂50周年當日，即1989年8月23日，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合共200萬人組成人鏈，稱為“波羅的海之路”，向世界展示對抗蘇聯非法占領三國的決心。1991年9月6日，蘇聯國務委員會宣布承認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三國的獨立，至此因蘇德互不侵犯條約而被占領的東歐各國全部獲得獨立。2009年，歐洲議會將8月23日──即《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簽署周年──為歐洲斯大林主義和納粹主義受害人紀念日，須以尊嚴和公正紀念之。

在1940年，當法國投降，維希法國（1940年7月10日-1944年8月20日，法語：Régime de Vichy）成立後，蘇俄判斷英國將徹底失敗。於是11月12日派出外交部長莫洛托夫訪問德國，準備和納粹德國正式結成同盟。

而在莫洛托夫和里賓特洛甫雙方會談時，英國轟炸機飛抵柏林上空，里賓特洛甫只得和莫洛托夫一起到防空洞避難。在防空洞中，里賓特洛甫還在肯定的宣稱“英國即將完蛋”。一起躲在防空洞里的莫洛托夫實在忍不下去了，吐槽道：“英國完了？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躲在防空洞里，頭上的炸彈又是誰扔的？”。 — — 英國轟炸機挽救了蘇俄。莫洛托夫意識到，納粹德國已經輸掉了不列顛空戰。

不列顛戰役(Battle of Britain)，又名英倫空戰，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規糢最大的空戰，除了英、德兩國之外包括同屬英聯邦的新西蘭、加拿大、澳洲、南非、愛爾蘭、牙買加、斯里蘭卡、南羅德西亞等國的空勤人員也投入英軍，這其中也有許多被納粹德國占領的歐洲國家(包括波蘭、比利時、捷克斯洛伐克、法國等)撤至英國的空軍。當時中立的美國也有志願者組成了雄鷹中隊(飛鷹中隊)與英國並肩作戰，同屬軸心國的意大利則派出“空軍軍團”與德國空軍一起戰鬥。

針對歐洲民間一直認為二戰肇始於納粹德國和蘇俄，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大會決議譴責蘇俄和法西斯主義共同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呼籲將8月23日定為斯大林主義和納粹主義受害人紀念日。

历史事實都證明了蘇俄不過是沒有“納粹”名義的納粹主義（民族國家社會主義）。而普京，才是將俄羅斯正式鍛造為新納粹的國度。究其根源，就是俄羅斯民族從來沒有徹底否定納粹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