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完《惠子不能輸》,立即想到的句子是羅曼羅蘭的「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以後,依然熱愛生活。」(雖然我自己認為這句話真的滿假文青滿做作的)
和原作回憶錄不同的是,故事的時空背景被改成了疫情發生(電影拍攝時)的當下,也因此這樣的指涉更適用於銀幕目前的每個人。在觀看電影的過程,可以感受到導演想描繪的是一種狀態。拳頭打在護具上噠噠噠的震動與韻律、電車呼嘯而過的光影、16mm質地下隱約像是雜點的雨滴......。正是這些細節創造了不可思議的真實感,卻又在細心的攝影編排下顯得似近而遠。
而談及「真實感」,除了導演在映後所說,參考了一名紀錄片導演的拍攝手法。不能不提到主演岸井雪乃的演出。岸井雪乃近期比較知名的作品應該是和高橋一生一起主演的日劇《無法相愛的兩個人》,但我先自首之前的作品我只看過今泉力哉導演的《愛情是什麼》,在《愛》片中,她飾演一個被拋棄、被利用也甘之如飴的暈船仔。在《惠子》中,除了真的讓人眼睛一亮的拳擊畫面,與對聽障人士的演繹,更令人投入的是她真的走入了惠子的生命當中,在揮拳的時候、跑步的時候,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到閃閃發光,對當下的生命的熱愛。
導演自己在映後說,他在田調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聽得到」這件事。也因此他無意在片中刻意站在聽障者的角度,去強調「無聲」,讓觀眾站在聽障者的視角。(如同他提及的紀錄片導演的攝影手法)在攝影和劇本上,觀眾、與電影中的每個角色的相對位置始終是平等的。 . 在《惠子》片頭還有一張字卡,是說本作是為了紀念一個公家機關(還是電影館之類的機構)的週年而拍攝的作品。和三宅唱導演前作《你的鳥兒會歌唱》一樣,「環境和城市」也成為了電影的主角之一。片尾Credit的時候,導演特別呈現了16mm下的東京景象。選擇讓觀眾凝視那些,被記錄在底片當中,可能還在,或是曾經存在的老東京,曾經體會過的現實。
《惠子》整部片的觀感可以說是非常平靜、慢熱。整部作品沒有什麼起伏,也沒有像英雄旅程那樣的克服困境、取得解藥回歸。但生活不就是這樣,事情都是「就這樣」發生了。然而,當過程中那些瑣碎的數字和感受被娓娓道來,意義便油然而生。
Q:電影最後已經告訴我們電影是取材是真實事件,想請問這個題材是哪裡吸引了導演,並決定拍出這部作品?
A:我其實是被原作的主角「惠子」的那種誠懇所吸引,因為通常在打拳擊的時候,感覺到痛時都不會說,但她都會直接說「我討厭痛的感覺」。她是一個不會因自己的內心有些不對勁的想法,而不去理會(那些想法)的人;是一個真的會去面對自己,並活出自己的一個人。
Q:除了惠子的主線,也呈現了會長的故事。想請問導演如何平衡這兩條故事線?故事裡有哪些部分是虛構的?
A:原作故事的時間點是在2010年左右,但電影的時代調整到了疫情正發生時。同時,為了配合疫情發生的時間點,所以劇本被設計成「拳擊館關閉」,這部分(和疫情)都是虛構的。
所以在這場疫情中,有一些店家還是持續堅持經營,而有些店家就因此關門了。但這兩種選擇孰優孰劣,我並沒有一個正確的解答。就好像片中一樣,我想回答的是有像惠子一樣,持續在拳擊的路上努力的人;但也像是會長最終選擇離開,選擇其他形式來繼續生活。
Q:可否聊聊岸井雪乃(惠子)和三浦友和(會長)的訓練過程。
A:製作人是先決定女主角的人選是岸井雪乃,再決定由我(三宅唱)來導演。在開拍前三個月,有跟著女主角一起練習拳擊,一週會是3~5次。也有去拜訪聽障人士,由他們來教我們細節上的處理。而選擇三浦友和可以算是一種直覺,他已經是日本國寶級的演員了,但更重要的是他有著非常好的嗓音,說起話很迷人,但即使他不說話,表情也十分豐富。
Q:開場的拳擊畫面很具有音樂性。在柏林影展時導演有提到很喜歡Frederick Waxman這位紀錄片導演,而他有一部紀錄片叫《拳擊館》。以及過往在執導MV的經驗,是否有參考什麼樣的作品,啟發了本片在「音樂」「節奏」上的創作。
A:Frederick Wiseman這個導演的《拳擊館》(Boxing Gym)當中的音樂性和節奏性是真的值得我去參考的。實際去到拳擊館時,裡面的聲音其實是雜亂無章的,但《拳擊館》把這些聲音重新做了編排,而我也想要把拳館裡那些雜亂的聲音,用節奏和音樂重新組合,所以確實有參考他的作品。
另外,Wiseman的作品還有另一個值得參考的點——拍攝被攝物體的角度。好比說現在我的面前是觀眾席,而Wiseman會把攝影機放在這條線(應該是180度線)的任何一個位置,讓觀眾席和台前取得「平等」的位置關係,我認為這樣的平衡具有攝影的倫理性,我也很佩服這樣的攝影方式。
Q:為什麼在比手語的畫面中,有些是直接以字幕呈現,但有些時候是用字卡來呈現?
A:附上字幕的話,觀眾就會去看字幕,而忽略了畫面的細節。用字卡來呈現可以讓電影院的觀眾,多花一點時間注意畫面的細節。
Q:出現過很多次電車、下雨的聲音/畫面,是否想表達什麼?
Q:聊看看關於聲音設計的部分。
A:在執導這部片時決定了兩件事。其一是不要使用音樂,其二是不要刻意讓這部片完全無聲。當然,可以很簡單的就做到「無聲」,但這樣的無聲會讓觀眾好像理解了聽障人士的處境,我希望能盡量避免這樣的狀況。在和聽障人士見面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是個「聽得見」的人,所以我不想讓大家覺得「理解了聽障人士的處境」。
另外,關於聲音的來源,您有提到有出現很多「電車」的畫面。但如果今天是一個聽障人士,他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他仍可以感受到電車的光。所以可以去注意,電車本身是否出現在了畫面當中,有時候可能只聽到聲音,有時候看到了光影。
Q:類紀錄片、貼近寫實的呈現,卻是虛構的故事。兩者之間是如何拿捏、選擇的?
A:紀錄片的形式,昨天和今天會發生什麼有時候是完全無關的。也因為如此,在劇本上這樣安排之後,觀眾就會感受到「生活感」。當然,實際上拍攝這部作品是一部劇情片,所以是需要由演員來表演的,但我更重視的是實際的感受,我不希望省略演員所呈現出來的感覺。
Q:拳館還在嗎?
A:原作的拳館已經不在了,拍攝的場地還在。
導演的話:感謝大家今天來觀賞這部作品,之後這部作品也會在台灣上映。在座的各位一定都清楚在電影院看電影是很有樂趣的一件事,但身邊可能有朋友最近忘記要去電影院了,所以喜歡這部片的話記得推薦給身邊的朋友,一定要來電影院欣賞這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