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芭比》上映將滿一個月才去觀影,內心是充滿期待的,期待著才上映17天,全球票房就破10億的現象集作品,颳起女力覺醒,將帶來什麼樣的衝擊。
只是萬萬沒想到哪,最大的訝異,來自充斥狂想與塑膠感的barbie land與無厘頭的劇情。
上下樓移動從天而降、茶水無須真實啜飲、肢體舉措樣樣刻意得宜,夜以繼日、周而復始的喧騰與完美微笑,還有那終日懸空的腳跟,那麼多的荒誕元素,高度還原了芭比世界。
也像在凸顯,多年以來女性如若要往「進步」、「成熟」那端站隊,某種程度上,勢必得對兒時曾心愛過的芭比,給予「無腦」、「物化」等批評唾棄。
就這樣了嗎?從芭比邁入真實世界的格格不入,到各種打破刻板印象與追尋自我定位的情節推進,就是《芭比》想訴說的嗎?
在一幕幕滿是降智的劇情中,反覆在內心發問。
看到後來也不禁懷疑自己:那麼妳想看的,到底是怎樣的《芭比》?妳想談的又該是哪種女性覺醒?
在芭比還未橫空出世的年代,女孩的娃娃玩具大多為嬰孩造型,女性從小被教育著,成為一位稱職的母親。
直到1959年,露絲・漢德勒推出了第一款芭比,第一次有娃娃,她的成年外型象徵了所有美好、時尚、轉大人、成熟的想望,立刻成為當時女孩們追捧的目標與標配玩具。
然而芭比旋風吹起後,隨即而來的批評與抵制也未曾間斷:芭比擁有世間多數女孩夢寐以求的一切,各類豪宅時尚單品與交通工具,甚或還有寵物與仰慕自己的男友,以及金髮碧眼、玲瓏有緻到不太符合人體工學的身材,都被質疑無形間大量輸出錯誤認知、種族歧視與拜金主義。
於是美泰兒公司開始改推出各種職業、膚色、體型甚至帶有殘疾的芭比。
於是電影也呈現,由芭比擔當起夢幻國度的頂梁柱,展演權力與天賦,在「總統芭比」、「諾貝兒獎芭比」、「法官芭比」身邊,男性淪為配角、都是「第二性」、處處都該是「女凝」。
可為何美泰兒的改善舉措,仍無法消弭眾多批評;barbie land的夢幻,仍讓人大感困惑、備感刻意?
那麼你喜歡的,到底是怎樣的芭比?你想看的,到底是怎樣的《芭比》?
直至走出電影院、回想後又沉澱,好像突然才看懂,許多反諷,隱含在所謂「無腦」背後。
如果受著眾人擁護及愛戴,「一次又一次的改變了世界,可以做到任何大小事,讓女性主義平等主義的問題都有了答案」的芭比,是由男性權勢所打造出、所賦予之,以市場導向、銷售數字決定推出與否。那麼她還能鼓舞女性嗎?還那麼舉足輕重嗎?
如果芭比們受到洗腦,爭相為肯尼們服務,讓你倒盡胃口,為何你又會對芭比們奪回權力後,理所當然且宛如已達平權地只願賦予肯尼較低階的職位,感到大快人心?
如果我們不齒著以芭比做為人生定錨的肯尼,沒有目標、沒有長才、更沒有自己,活該與芭比沒有愛情。反觀當代社會,卻仍有太多娛樂事業、太多社會框架,服務於「男凝」,臣服得心甘情願。
承認吧,它分明拍出了你心中那個《芭比》,也許是高舉女性主義大旗的、也許是腰細胸大且無腦的。
所以阿,該如何千姿百態,才能符合社會心目中「對的」芭比?女性主義又該如何輸出,才不至於在說教呆板與無腦流俗之間手足無措?
對比電影中的高光台詞:「我們必須時刻做到無可挑剔,可事與願違,
我們又總是一錯再錯,這太困難了,處處都是矛盾。
而且絕對不會有人獎勵你或感謝你,
到了最後,你不但做錯了所有事,
而且所有的錯都怪在你頭上。」
在世界仍未停止對性別爭論不休、仍未停止強調「女」總統、「女」檢察官之前,我喜歡這樣一部流理流氣的《芭比》。
它讓芭比可以就只是芭比、肯尼也可以就只是肯尼。它還會冷不防,扯下遮羞布,給你一記火辣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