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馬大大

1
我是牛家村最帥的牛頭人，牛德華。

總是坐在井裡觀天，在冬季一口氣吃下兩份南瓜野菇木桶飯。

有天，來了一個酷酷新朋友，不說話也不跟大家聊天，有時打招呼他愛假裝沒看到。

但卻是一個會將路邊，被撞死動物屍體親手埋葬的馬面人(或是在路邊撿木頭回家玩的小朋友)。

和所有在井底的傢伙一起盯著夕陽，在我每次忘記帶筷子的時候，多拿出一隻木叉子遞給我。

總是吃炒麵，外加一顆滷蛋、一顆茶葉蛋、一個荷包蛋的馬天橋。在夕陽餘暉下，發出一股淡淡(蛋蛋)的哀傷。

我摸不著道，但我是個聰明的，大概也能猜出其中的原因 .....希望他不要這樣了！大不了再點一杯珍奶。

沒什麼困難的，明天記得加點就好。

2
我們一個牛頭另一個馬面，卻不是一般人，同樣隸屬珍珠射手，在課業學習裡，雖然也競爭激烈，大家水平差得不多，段考考試大概都400分，但馬天橋不知道怎麼作弊的，都能拿700多分。

反正一定是作弊我覺得（雖然也是會懷疑，難道是因為滷蛋加茶葉蛋加荷包蛋的蛋白質綜合營養配方？不可能，我試過沒用）。

後來我們偶爾有錢會加點珍奶，然後以必殺技攻擊對方，我會幫他噴眉毛，整個額頭噴滿，他會噴我胡子，整個下巴噴滿。我們距離好幾公尺，一來一往，一邊躲避攻擊一邊射擊，在標準的場地，然後組隊。通常我們兩個是主將！對於敵人，絕不仁慈！

他非常有天份，很快就成為了頂尖的黑珍珠射手。那一天我募集了三十元，寫了條子給他，告訴他：「去參賽完成你的夢想，替自己爭一口氣。」

他離開井底，沒有跟任何人說再見。

3
參加珍珠大賽不知道30元夠不夠？雖然不夠買一杯珍奶，但馬天橋學習，可能比牛頭村所有牛加起來的學習好（帥度肯定是沒法比的，我誰？牛德華∼哞∼有我在的一天，他應該很難排上號）。

他沒消沒息的出現在珍珠射擊四年一次的比賽上，現場轉播之前，我就聽牛朋在說：「這次來了大黑馬，叫做......」

「馬天橋！」我忍不住衝口而出，但馬天橋不是大黑馬，他比較像是阿拉伯馬，也沒那麼黑，就米色的帶點黃，馬頭常常沾幾片葉子在上面！很愛思考哲學，比如死掉要埋在哪這種。

我回到直播畫面。初階的比賽，要在一至三公尺的地方進行射擊，前方有個白色大盤子，中心最高分，然後遞減，要將珍珠噴上去靶心，最考驗選手心理素質，並不太難，一般都是可以晉級的。

馬大大直接通過，露出笑容，酷啦！爽！不過就算沒過，他也仍然是我的馬友友。

4
過了一日，開始進行珍珠桌球。

選手前方有個噴射台，選手左右佈滿各種吸管、軟管、彎管，將噴出來的珍珠用球拍打進各種管子以進行積分。通常選手會選擇至少口徑中等的管子，捨棄分數少但口徑大的水管，但這次馬天橋卻不是採用這種策略。

在大家目瞪口呆下，他沒有刁鑽的調整拍子，而是直球直接對決，以硬碰硬的模式，在每個最可能進管的判斷上毫不遲疑！我嚇到了，這樣的風采！這樣的方式，連我都沒想過......就這樣他反而每顆珍珠都連續進管加乘了分數(就像保齡球第一局全倒，可以加分)，最後總積分中上，也沒輸其他選手太多。

現場歡聲雷動。

真希望我也在現場。

5
比賽開始白熱化，休息幾日進入高難度賽程。

在盤子上要噴珍珠寫字，有限定時間，當時間超過之後要一邊耍花槍、一邊後空翻，搭配噴珍珠，字醜扣分。

考驗聽隨機音樂寫出應景的字，考校選手的音樂資料庫，很多選手會在蕭邦的音樂播放時用珍珠排出「命運交響曲」，因為他們賽前聽太多搞混，也可能「望春風」的音樂出來他們噴成「想舊情也綿綿」，這跟音樂精神完全無關係！分手多年跟暗戀的心境不同，只能給零分──這關零分超多，選手超怕，基本累積分數不到標準，立即淘汰！

這次比賽，由於上一屆太多零分，竟然放起聖誕曲。結果選手只淘汰一名，那位忘記「聖誕」兩個字怎麼寫，只能寫「在生蛋樹下面交換禮物，無比開心」的運動員──

零分。

馬天橋噴出一排字：「聖誕老公公是真的！不是你媽也不是你爸。」

滿分。

牛頭人的小孩接下幾天都在討論聖誕老公公的事情......

6.
最後的比賽決定全國珍珠射手的名次。

這場比賽，天橋拿出了我替他特製的木笛，上面有洞（但其實天橋根本不會吹笛子），出井時我已經有陪他練習，只要吹小星星就好，雖然很好笑，但他的程度只能到這裡。

要為珍珠畫作品先演奏一段曲目，再進入表演，包含藝術（個人風格設計）與音樂性。

他吹完之後我以為他還沒開始......所以零分。

只能靠後面加分了。

他利用黑白珍珠、小珍珠、西米露珍珠，噴出一朵花跟一個奶奶的側臉。

我感覺到了那朵花，還有一些情緒，慢慢漾開，那朵花一定是特別的花，給一位或很多生命中特別的人。

7
馬天橋沒有拿到前三名，那個作品打分數時，花了評審特別久時間。

我想，這是很好的作品，雖然我並不瞭解。

觀看完賽事之後我開始唱歌，打開手機播放一首「忘情水」。

「RRR......給我一杯忘情水，還我一夜不傷悲......」

8
我還是在原來的位子上看夕陽吃南瓜野菇餐，今天忘了帶筷子，我的眼前出現另一隻木叉。

另外一個牛頭人拿給我的。

「我多帶了一個木叉，忘記誰給我的，後來我就會帶著，借你。」

「謝謝！哞~」

今天的夕陽跟昨天或是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都不一樣，玫紅色的光芒。

《魔法阿嬤》/牛頭馬面

獻給馬大大和他的朋友，以及他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