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受「刺客」所驚的大皇子妃香芙之後一連休息靜養數日,床褟前一直有宮女們陪伴照料著,畢竟腹裡懷著皇孫,皇上此刻對她這個皇媳婦相當呵護備至,在側服侍的內監宮娥們也不敢有絲亳大意。
但,百密總有一疏。
縱使休養兩三日之後,太醫受賄而診斷玉體微和,但皇上因朝政事務繁多,不自覺也怠慢了對大皇兒媳婦的眷顧,香芙個性懦弱,平時也鮮少擺主子架勢,奴才們也就是看上了這點,對她自然也少些尊敬,於是在這個節骨眼,奴才們不忘見風轉舵,只有表面上的服侍備至。
這點,便可以在這天的一舉一動,瞧出了端倪。
璟妃平日頗為寶貝這個兒媳婦,尤其在聽到香芙前幾日為刺客所驚嚇,更是擔心香芙玉體,不分晝夜在旁照料著,煎藥、餵藥也不假他人之手,儘管看在他人眼裡,此舉是降格了她的妃子身份,她卻覺得無礙。
於是乎,這天一早她探問了媳婦身子安養狀況後,便到了御饍房煎藥去。
誰能料得,大皇子胤亥偏偏就揀了這麼空檔來到了大皇子妃的房裡,同時,亦是數日以來的頭一遭。
胤亥尚未踏入房門,但挾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勢,在房裡服侍的宮娥們早已感覺到,香芙卻仍是不知大難臨頭,躺得正舒服安適。
當下,只見胤亥直入房內,大皇子妃香芙休息的軟床,不言半字,唯有抓著香芙的雙手,不顧香芙的吃疼叫喊,不顧香芙的數月身孕,一眨眼,香芙即被胤亥拉出了房外,房裡宮娥們不明原由,也不去干涉,繼續在房裡閒瞌牙如故,彷彿方才也像這般的平淡風輕。
香芙被胤亥帶領到她未曾知曉的暗室,一入暗室裡,她即被重摔在地,她的疼痛不只是手腳的擦撞而起的疼痛,來自大腹的痛楚更要她此刻冷汗直流。
在她關心自身的痛楚之時,暗室裡突然亮了起來。她見四周壁上點燃了火炬,她定眼一瞧,確認四周環境,差點沒將她嚇暈了過去。
暗室裡刀鋸鼎鑊俱在,他特地將她帶來,理由還有其他?
「瞧妳,挺著一個大肚子。」胤亥手拿著長長的鐵鞭,直逼向她。「常在房裡待久了,偶爾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也是不錯的,可不?」
她見那長長的鞭子,心裡格外害怕,他愈是逼向她,她愈是不斷退縮。
「你……你有話好好說,我……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她受驚嚇得語無倫次,眼角不禁沁出淚珠。
豈料她一付我見猶憐的模樣,竟不能奪得他的一絲心軟,反倒引起他的強烈反感,不問青紅皂白,先來一個下馬威,一道鐵鞭痕子立即烙在了她的背上,引起她一聲尖叫。
「哼!」他不屑的吭了一聲。「妳做錯了什麼,難道妳不知道嗎?聽說女人懷了孩子都會變笨的,看來此言果真不假。」
香芙哭哭啼啼,自嫁入皇室以來,她知道他對她的冷淡,她從未見他對她展顏說笑,但眼前這般凶殘也是她未見識過的,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以來,她不懂如何討他歡心,但這刻,她更不懂該如何應對,以紓解她的困境。
正當她在思索著該如何答話,一道鐵鞭再下,打斷她的思緒,唯聞他迅即劈頭厲聲道。「妳果然笨得糊塗,孟姑娘是怎麼樣的女子,妳竟然說她是刺客!」
一話驚醒了她,原來他是為此事而來。
瞭解事情始末,她雙淚俱下,想想她嫁給他許久,甚至為他懷了孩子,她真的好不甘心,他的丈夫竟為了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而打算冷落她,進而鞭笞她。
「我不知道。」她泫然說道。「當時我見她走進了我,你也曉得我肚裡有了皇室的骨肉,要是這孩子出了問題,我何顏面對你?面對皇上?所以我就喊有刺客有刺客,我真的以為她要謀害我,可是事實證明,當時她是帶著刀的。」
她以為,她的不知情、她的全責推卸就能讓她全身而退,然而,他的一句話、他的回應,讓她體驗到她真是錯得離譜。
「全都是妳信口胡謅!」他勃然大怒,額上也爆出了青筋,使得他的臉色更為猙獰。
「這都是真的……」
無心聽她辯解,他又道。「妳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妳還想一手遮天,將我矇在鼓裡?」語訖,鐵鞭再下,要她嚇得魂飛。「妳當我是傻子耍弄,妳當我是什麼樣的角色?」
「我沒有要把你矇在鼓裡的意思,我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哼!」冷眼瞟向她,胤亥冷笑她的無知,她當他是不問青紅皂白的就來銬問她嗎?
看來這個傻女人真的不知道容嬪是怎麼告訴他始末的,一切都香芙這個賤女人的陰謀,她要置孟姑娘於死地,還傻傻的告訴容嬪她是如何計畫的,如何去操控全部的場面。
真傻呀!要不是她告訴了容嬪,他又怎能透過容嬪之口而得知事情全貌呢?
此刻的胤亥也不知道真正操控全部場面的幕後黑手正是容嬪,還當容嬪是他的心腹,容嬪說一即一,道二即二,香芙策劃謀害孟姑娘一事也絕不會有假。
而胤亥實在是不知道該道他傻,亦或是他太不瞭解香芙,懦弱的香芙若非和容嬪借膽,又怎能獨立策劃出這個陰謀呢?
被忿恨沖紅了雙眼,怒濤欲襲,萬水難滅,他亳不留情的在香芙身上用鐵鞭劃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絲亳不顧香芙是他的同枕妻子,香芙腹中懷了他的骨肉,不顧此刻香芙是如何聲嘶力竭的哀嚎,如何苦苦哀求他的手下留情。
胤亥不手軟,可想而知,他的手勁之強不出半刻,已將香芙鞭笞得不成人形,幾乎快要暈眩,綻開的血痕溢出了鮮血,染紅了整片衣裳。
見狀,胤亥沒打算收手,要不是有人在門口喊著:「住手!」他是不打算停下來的。
喚住他的人,正是胤亥親母,璟妃。
「亥兒,你這是做什麼?」璟妃不可置信的看著香芙,她向來疼惜的兒媳婦此刻竟是遍體鱗傷,皮開肉綻,而這一切都是出自親兒子之手。「她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肚裏還懷著你的骨肉啊!你怎能捨得?」
豈料,面對親母,胤亥仍冷眼以待。「妳就是太婦人之仁,才會讓人瞧不起妳,進而也瞧不起我。」
璟妃落淚言道。「為娘的知道,你心裡一直怪怨著娘不懂得爭氣,但是你怨娘,你儘管把氣出在娘身上,娘知道是娘虧欠你,娘也不會怪你的,但是香芙她是無辜的。」
言訖,她委身將氣若游絲的香芙抱入懷裡。
香芙使力睜眼,瞧見來者是璟妃,彷彿是覓得了避風港,心裡有多少委屈想向她一股腦兒的吐露出來,然而卻只能言道。「娘,孩兒恐怕對不住您了,這孩子,我保不住了……」
璟妃見她渾身恍若被血衣包著,此刻經她一提醒,才注視到她的下腹流出了汨汨血流。
見此,她起身向胤亥責備道。「你好狠的心呀!娘自小是怎麼教導你的,沒想到你這麼沒良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語訖,璟妃又是潸潸淚下。
然而這一切,胤亥全然不放在眼裡。
「是這個賤女人要毀了我的前途。」胤亥吼道。「她要我這一生沒沒無聞,我不好好的懲治她,難以洩了我的憤怒。」
「但是你也犯不著如此折磨她。」璟妃說道。「孩子沒了,咱們又該如何向皇上交待?」
「若是讓皇上知道香芙是如何置孟姑娘於死地,孟姑娘又是何等身份,咱們往後也沒有立身之處了。」胤亥說道。「來人!把我的母妃帶開。」
聞言,璟妃一驚。「你還想做什麼?香芙挨不住了,難道你真的要置香芙於死地,你才肯罷休?」
「不甘妳的事。」胤亥冷言道。「來人!還不快點把璟妃帶開。」
太監們忙著牽制住璟妃,這回換了木棍,一一抽在香芙身上,香芙早已無力吶喊,任憑胤亥的棍打,她倒在地上無聲無息。
須臾,待胤亥終於決定放過了她,渾身是傷的她即被下人七手八腳的送回房裡。
由於鞭打、棍打以及小產,使得她身子相當虛弱,不出幾日,即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