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深鎖幽苑,光影難照深宮。風聲淒淒,如泣如訴,怨語低呢,含冤難昭。
誰能料,前日仍是錦衣玉食,一身集三千寵愛,也不過是俯仰之間,受謠言之苦,惹得前歡盡棄,深居冷宮,粗衣淡食,難以溫飽,思子之情,無可慰藉。
唯端凝鏡裡朱顏,嘆那玉顏不及寒鴉色,不禁悲從中來,雙淚涕下。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為何皇上偏不信我?」
直至當下,君妃仍難以平復心中打入冷宮的委屈,偏無人可為她分憂,她唯有不停獨白泣問,以傾苦悶。
「晚饍送來了。」
送飯的小李子粗手粗腳地踢開了門扉,飯菜盤子也是「碰」一響的放在桌上,說話的口氣似乎在叫狗般,亳不敬重服侍的主子好歹也是妃子娘娘。
「趕快吃一吃,我還急著收拾收拾,趕著去送另一房的飯菜呢!可沒閒餘的時間等著妳拖拖拉拉呢!」
好不容易在冷宮中見著了人影,君妃未顧及著送午饍時碰了冰釘子,也是病急亂投醫,直抓著眼前小李子的不放,將心中懇求直述。
「這位哥哥,我求求您行行好,幫我去和皇上說情,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絕對沒有背叛皇上之意。」
想當然爾,面對風光不再的君妃娘娘,儘管她梨花帶淚殷切懇求,小李子衡量無利可圖之下,仍舊無動於衷。
「叫我去求皇上?」聽來都覺得可笑。「哼!妳以為我有多大的顏面可以去見皇上,況且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現在是哪付德性,連狗看了都要嫌棄妳。真不知是哪兒來的雜貨,連這種低三下賤的事也做的出來。」
就連一個奴才也亳不避諱的罵她下賤,想來她君妃昨夜私自出宮、紅杏出牆的謠言這會兒在宮中已經是人盡皆知。
「我是冤枉的啊!我絕對沒有做出像你們想像那樣的事。」
「唉!」小李子冷漠說道。「哪個被發現偷人的女人不喊著自己是被冤枉的,我勸妳就別費唇舌了,趕快把這飯吃了,我急著收拾呢!」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只要您去找人幫我說情就行了,我求您了……」
君妃為求得小李子一句答應,不禁雙膝一跪,向他磕頭。
「你不吃就直說嘛!存心想耽誤我的時間,只不過是個賤貨。」
小李子沒心思繼續聽著君妃哭鬧,便把飯菜全倒在地上,想直接走人了。
君妃見小李子要走,便情急地抱著他的雙腿,說道。「我求你,如果皇上相信我,我也重新做了皇上的寵妃,我絕對會對你感激不盡,一定會提拔你,到時你要權要財,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提拔?我看妳別再自抬身價了,我呸!」
小李子啐了一口水,使勁地踹了君妃一腳,卻十分湊巧的,華貴妃和幾位宮女太監們適時到來了。
見著了華貴妃,相較於對君妃冷嘲熱諷、趾高氣頤的態度,小李子根本就連頭也不敢抬,一眼也不敢瞅,立即卑躬屈膝,向華貴妃恭敬問安。
「貴妃娘娘吉祥!」
華貴妃對小李子的恭維不屑一顧,直接揀個位子坐了下來。
見著華貴妃親臨,今朝如階下囚的君妃宛見神仙下凡般,便在華貴妃跟前,不停地磕頭求助。
「貴妃娘娘,我求求您,您一定要相信我,求求您……」
未顧著額頭已沁出血絲的君妃苦苦哀求,華貴妃一開口直道。「小李子!」
「是,奴才在!」面對雍容華貴的貴妃娘娘,小李子說起話來都難免畏畏縮縮。
「是誰准許你都君妃娘娘不敬?難道宮裡都沒王法了嗎?」
「奴……奴才……」小李子自知理虧,只好自己掌嘴。「奴才知錯,奴才掌嘴、掌嘴。」
啪啪做兩響後,華貴妃的貼身宮女綵櫻開口。「怎麼聲音不夠響呀?難不成小李子你心裡不肯認錯?」
「奴才認錯、奴才認錯……」小李子又只好巴掌打得更加響亮,打得雙頰都紅腫了起來。
「行了!」華貴妃沒打算把多餘的心思放在一個不相關的下人身上。「你先下去吧!本宮不太想見到你。」
怕又惹著位高的華貴妃,李太監絲亳不敢磋砣。「是是是,奴才告退。」
言訖,他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小李子走了,君妃仍是磕頭不止。
「貴妃娘娘,如果您肯向皇上說情,我的冤屈若能昭雪,我以後的心絕對是向著您的。」
奈何華貴妃偏偏也是鐵石心腸,冷眼睨視,不為所動。
「我好想念我的九皇子,可是他已經被皇上賜給那個壞女人了。」恰巧君妃剛好想起宮中謠言。「我知道貴妃娘娘雖然和豔貴妃以姊妹相稱,但是您其實是很討厭她的,我告訴您我現在也恨透她了,如果您能幫我洗刷冤屈,我可以一起幫您對付她的。」
豈料君妃此話方說出口,立即被掌了嘴。
且出掌的人還是綵櫻。
「咱家主子和豔貴妃可是姊妹情深,那容得妳在此大放厥辭,挑撥離間。」
君妃這一巴掌受得不明不白,綵櫻所言,也同樣讓她不明不白。「這……」
「是呀!」看來她得好好地親自澄清。「要不是豔貴妃在皇上面前替本宮搬弄唇舌,只怕皇上見妳這付楚楚動人的模樣,心一軟,就把本宮經心安排,先要妳服下摻有蒙汗藥的補湯,在趁夜半時命人動了手腳,好讓妳之後面對自己私自出宮、竊取宮中寶物、不忠不貞等罄竹難書的諸多罪證百口莫辯,這些計畫就要付諸流水了。」為了除掉君妃這個肉中刺,她可是費了一番苦心呢!「說來豔貴妃還真是本宮的知己,咱們情同姊妹,今日一搭一唱逼妳走向死胡同。妳說,咱們是不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呀?」
初聞華貴妃細說,君妃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原來這一切都是出自眼前胸有城府的女人之手,她方才還在仇人跟前亳無尊顏的哭喊哀求,想來更要她悲憤交加,羞愧難當。
華貴妃無顧慮她當下心情,繼續說道。「妳會有今天,要怪可別怪本宮,要怪就怪妳自己不懂『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若是妳當初有戒備,本宮哪能輕而易舉的把妳打入冷宮呢?就算本宮今日不扯妳後腿,往後暗算妳的人多如恆河沙數,要妳防不勝防,是本宮幫妳避開了往後的一切,算來本宮也是妳的恩人。」
憤在當頭的君妃,早已聽不進任何言語。她站起身,撂了一句話。「原來自頭至尾都是妳一手謀害了我,妳害我被冤枉的不明不白。我這會兒就見皇上去,我要把妳剛剛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皇上,讓皇上還我清白,讓皇上治妳的罪!」
語訖,君妃即欲往門外直奔而去。
「妳以為妳還有機會出得了這扇門嗎?」華貴妃不改冷眼冷語。
君妃尚未來得及會意此話所指,雙臂即被跟隨華貴妃而來的兩位太監左右挾持著。
這一挾持,逼得君妃不禁心慌。「妳想做什麼?放開我!」
「本宮不想做什麼,只是不想讓妳去見皇上。」華貴妃停頓了會兒。「不,是讓妳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皇上。」
言畢,只見再另一個太監拿出了繩索,向君妃走去。
君妃猜到了華貴妃的用意,不禁腿軟。「我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
華貴妃使個眼色,太監將繩索安置於懸樑上妥當後,搬了張椅子,挾持著君妃的兩個太監不在乎君妃的抵力抗拒,強行要她自縊。
華貴妃仍面不改色,身旁的綵櫻也無動於衷,卻猶向主子道。「娘娘,此等血腥不適宜娘觀看,娘娘還是先離開唄!至於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就讓那群奴才們去處理就行了。」
「好!」華貴妃本就沒打算久留,多加貪看。「咱們現在就去見皇上,把君妃想告訴皇上的話,鉅細靡遺告知。」
君妃瞠圓杏眼,怒瞪著即要離去華貴妃,口中不停咒罵。「華貴妃,妳不得好死!我要將妳剉骨揚灰!我要妳下十八層地獄!」
突然,華貴妃又回頭對她說。「對了!本宮忘了告訴妳,在妳被打入冷宮的那天,妳的孩子不只喪失了九皇子身份,而且也已經夭折了,可是被皇上親手摔死的呢!」
聽聞親生孩子早已命喪黃泉,更是一道晴天霹靂劈在君妃的心頭上。
而華貴妃主僕便是如此若無其事的告退了,離開的身影,如勝利者狂傲的宣告,瞧在君妃眼裡,更是恨之入骨,好不刺眼。
「華貴妃,妳不得好死!二皇子也會不得好死!七皇子也會不得好死!妳的兩個皇子都會陪妳下地獄去!華貴妃,妳……」
再也無多餘吶喊。不久,即止了聲息。冷宮便又多添了一縷幽魂,含冤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