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夢」、「死猶如生」、「迴梦」,赤紅之字,立於殿前,此殿,遠觀,宏偉森然,一股玄黑之氣,籠於殿上之空,正是方前進入枉死城之時,所見之黑霧。
城牆之下,玄衣之衛,列排,鎮守門前,肅穆,不得妄語。
我與軍爺,頷首而望,躬背垂首,不敢與衛守相望,靜默,隨,寨之守門者,默然入城。
入目所見,漆紅大木所造之屋宇下,兩列絳紅色之燈籠,內有青藍幽光,好似訓練有素之兵將,以烏木懸之,列於前,好不莊嚴。
衛守,列於朱門前,直視前方守門,低吟,言:「在此等候,吾,欲請,文判之官將首,前來為汝解惑。」。
不消片刻,朱門前一陣聲響,我與軍爺,趕緊清整己身,肅然而立,垂首,抱手而立,等待。
只聞,一威嚴女子之聲,低沉渾厚,道:「沉末然,生魂之人啊,吾,知曉汝之事。吾,乃地幽九司之首-地羅城首府,冥幽府-文案之魁首,即凡是所云,可斷因果之文判地官,利羅,耶。」,我赫然抬頭,只見,一身丈7.5呎之女子,面方潤德,不怒自威,著,玄紫色之官袍,負手而立,垂眸,再言:「沉末然,生魂之人啊,汝,曾無意間,於,丁卯年正月初九午時三分,誤闖一祭祀嬰靈之祠,此嬰靈,為其母蓄意謀殺所亡,後,以黑狗血及烏雞血,飼養之,為,殺其母所怨之人所生。汝之善意祭拜,感化此靈,故,隨你返家,欲,保你吾虞。可嘆,此靈,識未清、魂未穩、魄未固,便慘死,故,不識天規地誡。陰陽兩隔阿,亡魂長期隨於側,假以時日,頗傷人身。且,其母並未中斷以血之飼,以怨之咒,此舉,縱然非祂所願,祂亦將化為厲鬼,奪你生魂及一魄,假以時日,更取汝之三昧煦火,以養靈保鬼气,其,方不致灰飛煙滅,得以為咒引,為其母所用。」。
「文之判官阿,我,沉末然,當日只是出遊,偶路過一有應公之廟祠,廟堂之匾額上,寫:萬應公,不知其非廟祠,為惡人所設之祭壇阿;為保出遊之順安,亦苦孤魂之苦,方,以冥金祈之,以香火供之。」,文判聞此,曰:「汝,確為大善之人,可,善亦有善障阿。世俗之六道生,皆以善為功果,卻不知,愚善,亦有障,亦有業力需負。」,我問:「請教先賢,何以為,愚善?」,軍爺在旁聞之,言:「汝之世俗愚人,僅知善,卻無慧來辨清,何以行善、何如為善、何欲為善,難怪現身此人之道,耶,無法出輪。」,文判聞軍爺之答,笑而不語,望向一旁之衛守,示意其向我開解。
衛守,曰:「愚之善,亦為惡,因,若無般若之慧心、慧根及慧識,所謂之善,皆始發乎於‵我執心′,何以我執?顧名思義,以我之名之心,故而,以我執之心所欲行之善,並非慧之善,故而,或可導他人行惡,或可誤他人行修,或可害他人之性魂,更甚者,便如你這般,無曉分辨何以為神佛,祭祀鬼靈為賜,將己身之功果盡數散棄,致使人氣滅,故,生魂不保,一魄離體,為外邪所用;即,汝有一魄,謂之‵雀陰′,現,為該嬰靈所唑,汝方魂魄不故,終日昏沉,神佛慈悲,引你致地幽之府,專管三魂七魄,汝若再不開慧,地幽之府亦只能以因果業力論之、責之,因此業力,為汝自願始之,天助自主者,汝現己身難保,末再愚痴,耶。」。
「萬應之祠,非為汝等凡人所參拜,所謂孤魂野鬼,盡為有道行之玄妙道法之師,得,主公之允,方得以祭之,以庇佑無形之孤魂野鬼,方保地方安寧。」語畢,文判之官,以目視我,抿唇肅立,再問:「生魂阿,汝,因有大功德傍身,陽壽未盡,吾,會助汝返楊世,可,汝要切記,莫為愚善,更當謹記,唯有始於心,毫無所求之善,方得以為善,方可証正果;人事已盡,且,不愧於天地良心,神通,自顯,功果,自証,嗡。」。
我再問:「那,可否再請教文判,你說,功果散盡,則,不保人之氣,那,我是否不能再行功德法會,佈施功德及迴向?」,原本肅立之文判,聽我之問,怦然大笑,後,搖首,問:「尚處人道之汝,尚具法之相-肉身,尚未脫相,以何助無形?吾等之神祈,皆以脫相證果,故可保有形無形之眾生,汝等尚處六道,尚須功德保相,且,汝等凡世之眾生,功德佈施之時,心中不都是在祈願,藉佈施功德及迴向,以消己身之業障罪孽,庇蔭後世?此,便為‵我執‵我私,何以為無私之舉?何以稱為善?不過是以物易物,一場交易,不過是心中有愧,非光明磊落之人,無正氣保身,所為之事。」,瞧我驚訝之樣,祂再語:「所謂,功德·法會,誠如設立有應之祠一般,需,極有道行,且真正無私無我之玄法道士與正神降駕之乩,方得以受敕為之,因祈皆身傍無量大功德,又真正毫無私心,方得以法會之。散己身之功,佈神佛之德,潤化有冤有怨之無形眾生,保,地方國泰民安,嗡。」。
隨立於旁的軍爺,接著語:「汝等世俗之痴人,縱有善,多為愚善及痴善,汝若真欲行善,為何不於人道之時,將善果種於身旁之有形眾生,種得善之福田,以無私之我,佈有形之果,化德潤生?」,衛守附之,曰:「許許多多的人道之人,自詡為善之人,卻僅助無形眾生,以有相之錢財圖其之庇祐,卻,對同為有相之六道眾生,棄而不顧,貪嗔癡殤欲孽,樣樣不饒理,何故,面對無形之眾生,善心便起?不過是為謀私利,為清心中之罪業,為博得名聲。」,衛守,雙手撐腰,彎腰視我,繼續,言:「生魂之人,汝,方才,說己身是苦孤魂野鬼,為保出遊安虞,方,祭萬應之祠,早已道出,汝非出於無我之心,非真的苦孤魂野鬼之苦才祭之,莫自欺欺人了。」;
文判之官,道:「汝之愚痴,粧粧件件,不勝繁舉。汝,有善心,卻都非無私之善心。再譬如,汝,亦會唸誦佛經,欲行功德迴向。功德·迴向,並非惡事,可,亦要真心佈之,方得為之,但,汝卻如諸多芸芸眾生般,唸誦佛經,梵昀法號之時,心有雜念,求神佛以己身之功得正果,佈向無形眾生,以庇蔭己身及後世,肅清罪孽;如此,心未定,我執深,何以,懂佛之教誨,何以,証正果?何以,真正以無私之我,助有行無形蒼生?汝,自身都為功德圓滿,未免太過自大及癡心妄想。有因必有果,因果業報,皆由力起;一報一還,功過不可相抵之,愚痴之人啊,汝若欲清罪孽,當初為何行呃?愚痴之人啊,汝欲以佈施換取力之消、果之清,這便是私,這便是力阿。」。
聽聞重祈之勸言及斥語,一鼓羞愧之情,油然心生,我不禁捧面大哭,跪而懺曰:「我知道錯了,確實是我愚痴,且,還以此自豪,四處宣揚自己佈施諸多功德法會,還念誦佛經行迴向功德,卻都只是為保自己心安阿。」,我再言:「感謝眾祈,庇我祐我,讓我地獄一行,方得解惑,方得識清,方得之己身之罪力與業果。」。
經『利羅·文判』釋惑後,軍爺及俠午護送我返地幽之寨,軍爺,言:「吾,護送到此,汝,向前方一直走,聞到花香馥郁之時,便是重返肉身之時;汝所失之一魄,文判官已請令於地藏之菩薩,尊座,會親引汝之雀陰魄,返汝之相,莫擔憂。」,我連忙道謝,後,祂視我已轉身向前行,便返地幽之寨,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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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閒之時,我皆至城隍之宗堂,跪於城隍爺公之前,懺曾所圖之私利,悔曾為之愚善,亦祈請神祈,將我所懺悔之事,代轉曾助我之地冥神祇。
「汝之懺,汝之悔,吾,均悉知。難得為一世凡人,凡心最為可貴,期汝此生,好好為一世善人,以禪昀心,以德化生,願汝之人道,得以仁善之心,証得正果,心安而終。」,子時三分,我緩緩睜眼,本欲深眠之我,忽地,心中響起這段話,此聲,正是當時之文判,如此玄妙之事,妙不可言,或許,這正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天地知,冥冥之中自有業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