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感受宇宙」的101種方法

福至心靈，與相隔千里的好友同時打開小說《蜜蜂與遠雷》，簡記留念。

《蜜蜂與遠雷》全書以「芳江」國際鋼琴大賽為舞臺，從初選到決賽，深刻描寫帶著不同故事的4位參賽者，他們的心境轉折和樂曲故事。透過文字將樂曲帶來的聽覺饗宴轉換為包羅萬象且栩栩如生的視覺畫面，是這本小說的重點。

個人尤其喜歡虛構的指定曲、取材自詩人宮澤賢治名作的《春與修羅》，它在即興部分要求演奏者「自由感受宇宙」，這考驗每位參賽者對宮澤的理解，當然也是作者恩田陸的自我挑戰。自由派的神童風間塵隨遇而安，大膽地以暴力不和諧音表現眾人迴避的「修羅」；緊接其後的「前天才少女」榮傳亞夜則用承受一切苦難的大地之母作為回應；正統學院出身又深諳比賽技巧的小馬，想盡辦法自然地完成事先琢磨錘鍊過的「即興」演奏；以28歲「高齡」重回大賽舞台的高島明石，憑著自己對宮澤賢治的理解優勢，揉合詩人的名句「請取雨雪來」，最終奪得對這首指定曲的最佳演繹特別獎。

在鋼琴家之外，作者亦未遺漏大賽不同崗位上的豐富角色：評審－－在檢視別人的同時，也正「袒露一個人的音樂風格和面對音樂的態度」、攝影師－－「只要透過鏡頭，腦子便能瞬間冷靜下來，感覺就像在擷取一片世界」，另外還有舞台監督、調音師、家教鋼琴老師、音樂學校的校長與教師等，能讓不熟悉演奏音樂的讀者，更全面地了解鋼琴大賽的「生態系」。

相較於大篇幅描寫樂曲時的飽滿、張力與多彩多姿，好友和我都覺得收場尾聲顯得有些氣弱且匆促。或許作者落力揮灑的大賽過程已本自具足，毋須在最終賽果展現戲劇性；書本以外的琴聲，仍得由讀者親身體會。

閱畢全書後，確實被引出透過樂音感受宇宙的興致，立刻把握機會，在臺北國家音樂廳聆賞黃家正先生的《東方俄羅斯》。個人雖是外行看熱鬧，但在琴聲中，真能感受到恩田陸所說的：「我們並非直視鋼琴家的世界，而是透過他，凝視自己內心的某種東西。」心即宇宙，宇宙即心。

取自中央廣播電臺 塩田千春「靜默中」，2002/2021，燒焦鋼琴、燒焦椅、Alcantara黑線。(江昭倫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