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的下半頁於是抄了解方:「消除心情煩惱的方法:一、現在活著。二、在這兒活著。三、直視現實。四、接受不愉快的感情。五、不重視想法,要重視感覺。六、不要判斷,應該表現。七、不要塑造權威者。八、一切靠自己。九、給予自己責任。」
現在活著。在這兒活著。 ──楊双子《我家住在張日興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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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篇書評,是一篇讀《我家住在張日興隔壁》(以下簡稱《張日興》)的有感,繞著《張日興》、我的煩惱、大雨與蚊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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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晚才開始好好地讀這篇土地上的文字,所以我很晚才知道楊双子,我記得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是L在和我分享他的日常時提起的,記不起詳細是怎麼樣的內容,那時候的我更多的思考是:「啊,有這樣一位作家。」是這樣子單薄,但仍然疊上一筆記憶的記錄。
初讀楊双子則一直拖到近日,而且初讀是從《張日興》開始。我的閱讀順序總是命運式的,不是知道了某位作家而從他的最早開始,而是某個我想讀的日子正好我碰上他的書,就是正好某個我在中西區圖書館快速閱覽藏書的日子,我碰見《張日興》,看見楊双子這個名字,就帶到櫃檯進行借閱。
然而實際上續借到了第二次我才進行閱讀,中間穿插了許多文學與非文學的,許多我的生活,我的病,我的偏執。
但就像我的閱讀順序總是命運式的,閱讀這本書的時刻正好吻合我需要它的時候,我需要眼淚稍微奔騰,需要尋求關係的解方,需要梳理糾結的自我本身。
甚至原本正好我排了一趟臺中的旅行,雖然後來因為某些變故又改了期(而且是無限度的延後),但翻開的時候就總覺得巧。
不是每個段落都哭的。甚至哭泣的時間很短,但都很突然,每次我想著自己總算對這樣的文字免疫時,我的眼淚和鼻水開關又總被一下擰開,隨著句點到來也一下關上。《張日興》的節奏是這樣的,應該說,它像小河慢行,遇見高低差有了小瀑布,瀑布底下就是平緩的湖。它像完美的譜,也是完美的指揮,而我(的情緒)馴服在它的指揮下。
我最近生了病。
也不是很明確生了病,只是壓力大了點的時候,就是會多掉一些頭髮、睡得不太好、食慾不振、焦躁等等等,這些之類,讀著讀著突然就出現。
若暉從書上抄下一頁筆記自我警醒:「壓力的危險訊號:一、容易疲倦。二、缺乏食慾。三、不易入睡、睡眠淺。四、肩痛。五、焦躁。六、感覺心情沉重。七、孤獨感增加。八、缺乏充實感。九、缺乏活力。」我們無一不中。
我也無一不中。
以往我極度厭惡閱讀散文(除楊婕《房間》我因為太過喜歡而反覆閱讀多次),因為那是一種越線的感覺,散文寫的總是自己的事,雖然寫下來了、公開發表了,但那仍然是某個人的「自己的」事。
像這樣被使用「我也」,不曉得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發生,或許會有同一陣線的陪伴感,也或許會有「我們仍然是不同的」,畫分出區別,畫出孤獨感。我想後者會是在負向能量占比超過一個人的一半的時候更常發生的事。
但被寫下來了,那些壓力的危險訊號。而解方也寫下來了。
現在活著。在這兒活著。
讀《張日興》哭了不只一次,但哭得最用力的時候是在這裡,要說為什麼,好像我也只能吐出,啊,啊啊,這樣失去語言,不知道意義為何的聲音(甚至不是呢喃,而是喉嚨會卡住的啊啊)。
我熱衷於命運式的讀書,而我在這樣的命運,獲得一次救贖。是這樣的一次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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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才發現忘了說大雨和蚊蟲,但那些和我的病有關,大雨讓我總是曬不到太陽,蚊蟲讓我生了另一場大病,這些都讓我更覺得沮喪與疲憊。
感謝我總是可以遇見這些可以深擊靈魂或者洗滌靈魂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