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第一卷】之十、亡靈不眠（二）

　　測字神巫盲眼神鼠，是頭臺灣鼴鼠，所以要往女巫巷的洞穴找。女巫巷的風格較近似自然、蓋亞母親，所以還是泥土路，也就是很難探究神巫的位置。

 　　「測字神巫，絕對可信。」剛才充斥著滿滿懷疑的愛雯，聽到是神巫態度丕變，但依舊有著些許懷疑，「不過狗人，你有辦法聯繫神巫大人？」

　　「可以的。」顧狼院安撫。他過往好歹也算是在屠殺街混過的人了（瑠公圳大學犯罪學博士的論文數據就是在屠殺街蒐集的），為了保護自己，時不時就來女巫巷，也常常請人稱「測字神巫」的小芸幫忙測字，以分析數據。

　　所以說，犯罪學博論的實際作者說是鼴鼠小芸也不過分啦。這麼強力的鼠才，自己開偵探事務所的廢物．顧狼院怎會不留她的地址、電話呢。

　　「你說你有神巫大人的地址跟電話，那我們直接去不就好了嗎？」愛雯狐疑地問。

　　顧狼院遺憾地搖搖頭，說：「我們太高了。」 

　　事實上，鼴鼠神巫小芸住在女巫巷的地底洞穴中，而那些洞穴頗小的。當初顧狼院不懂事時，也是用人形的毫毛化身法去跟神巫會晤的。 

　　至於，現在不能這麼做，也是有讓人足以感概的原因。 

　　除魔滅獸的顧家，自從顧仁連變成狼人私自改名顧狼院後就沒再返家過了，但作為便利的網路時代人類，顧狼院他還是有追蹤自己家人的社群媒體帳號。前陣子看家人一日捉水鬼遊的照片，看到他親愛父親的相貌。除了因年紀大凸起的啤酒肚外，還有，頭頂竟禿了，還禿了地中海造型！ 

　　顧狼院雖然年輕，但這代表他也有禿頭基因！若是太常拔毛，豈不早早就禿了！那這樣顧狼院的人形狀態豈不就只能就此以光頭或平頭為主了！顧狼院嚮往留長髮或髒辮或大捲髮等等，絕對絕對，絕對不想讓自己禿頭。

　　不過顧狼院沒跟愛雯解釋自己不親自找盲眼神巫是因為怕用毫毛分身法會禿頭，只說：「神巫那兒有兩個人就不方便去了。不過我可以用電話號碼聯繫。」 

　　只是親耳聽見顧狼院手機滋滋作響的愛雯有些困惑，問：「狗人，你手機剛才失效了吧？」她翻了翻自己的東西，拿出了香蕉，遞給顧狼院，「諾，我的香蕉手機看來沒事，借你用。」

 　　「沒關係不用了。有魔法立場，我們用貓頭鷹還是比較保險。」顧狼院解釋。

 　　愛雯的狐疑心再起，說：「我覺得這樣的情節很像是哈利Ｘ特裡去斜角Ｘ採購寵物的劇情欸！你要確定欸？這樣版權沒問題？」

　　顧狼院搖搖頭，笑了笑，繼續解釋：「準確來說，我們要用貓頭鷹的『食繭』來通信。」 

　　眼見愛雯還是一臉茫然，顧狼院繼續解釋：「只要請貓頭鷹女巫，給我們專門吃蟲子那天的食繭就好，鼴鼠也是吃蟲的，我把聲音傳訊留在食繭上，神巫大人吃完食繭就會來找我們了。」 

　　說著，顧狼院便走向了一旁的攤販，問：「你知道貓頭鷹女巫在哪嗎？」

　　不巧的是，顧狼院剛好問到一個貓頭鷹的死敵，也就是一個鷹嘴女巫。那鷹嘴女巫狠戾地瞪了顧狼院一眼，不肯說話。

　　「所以說你要找測字神巫前要先找貓頭鷹女巫囉？」愛雯終於理清楚這邏輯，笑顏逐開，「找其他鳥類，正是我的專長。」

　　顧狼院正疑惑時，只見愛雯啾啾啾叫了幾聲，鷹嘴女巫雖然表情依舊陰鬱，但好歹回覆了愛雯的話語。都忘了，畢竟愛雯是個很像金太陽鸚鵡的芒果精。能用鳥語，但又不會勾起猛禽的食慾。 

　　順著愛雯一路啾啾啾，終於找到了一個領角鴞女巫的攤位前。領角鴞女巫，面如月，上有如鱗羽般的皮膚，灰白色的肌膚看來卻不突兀，宛若月光下的美人。雙眼暗紅，目光炯炯。 

　　「哇嗚。」顧狼院忍不住自己的驚嘆。 

　　「變態。」芒果精愛雯頭沒回，跟領角鴞女巫異口同聲的嗆爆顧狼院。

 　　有點尷尬，但看芒果精愛雯不知為何地有些害羞，顧狼院還是主動開口：「抱歉，我沒惡意。我想來個昆蟲口味的食繭，附上留聲法術。」 

　　「要加老鼠尾巴嗎？老鼠毛？老鼠耳朵？或加點鳥喙或鳥羽？」 

　　領角鴞女巫問道，一邊熟練的從一旁如飯糰攤位的飯鍋中撈出不斷扭動振翅的各式昆蟲，扔進嘴中。 

　　「不用！不用！」顧狼院拒絕。

 　　領角鴞女巫收到後，便說：「現在為你製作食繭。」她吞入昆蟲後發動了快速消化的能力，吐出了個有昆蟲腳和部分鱗翅的食繭。吐出來後，馬上裝入一個塑膠袋，並問說：「你都點昆蟲系的嘛，那要飲料嗎？蛆汁或鼠婦汁？」

　　「有點好奇欸。」愛雯在一旁看著那幾杯顏色一言難盡的濃稠液體，神色好奇。　　

　　顧狼院不知是不是人形的關係，他看到這些東西只想吐。他捏住鼻子，拒絕了飲料加點。 

　　「好，那昆蟲食繭、沒有飲料，總共兩千塊。」

　　顧狼院掏出了兩千塊，正一手交錢一手拿食繭時，突然緊緊抓住錢，不肯鬆手。他說：「等等，女巫，妳有沒有幫我用留聲法術啊？」　　

　　「沒有啊，你說你不要老鼠耳朵的啊。」領角鴞女巫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我有說要留聲法術啊。」 

　　「那就是要老鼠耳朵啦！你要留聲法術要先說啊！」領角鴞女巫沒好氣地說，一把扯回已經做好的食繭，扔進垃圾桶報廢。一邊抓起了一隻……老鼠？那隻老鼠看起來像是老鼠無誤，但有著讓人密集恐懼地在背上長了滿滿的耳朵，尾巴處也像是馬尾般有許多尾巴。

 　　「我有先說啊。」顧狼院幽幽說道，但他實在不敢對一個手上拿著活跳跳異形老鼠的女巫說重話，所以只是輕輕帶過。

 　　愛雯無情訕笑。

　　而領角鴞女巫則拿著怪異老鼠接近顧狼院的臉，問：「你要留什麼話？幾個字？」

 　　「嗯……我想想，我要留：『小芸，我是阿狼，今天到女巫巷了，妳可以上來地面找我嗎？』」

 　　「你要約一個叫小芸的人，誰啊？」愛雯一臉疑惑。

 　　「神巫啦。」領角鴞女巫幫忙回答，「想不到咧，人類竟然跟神巫有交集。啊，等等我忘了你要留的話，快點再說一次。」

 　　「小芸，我是阿狼，到女巫巷了，想測字，請上來找我。」顧狼院回答。

 　　「共十九個字……要十九片耳朵。」領角鴞女巫快樂地計算完畢後，開始拔異形老鼠背上的老鼠耳朵，足足拔了十九片下來，讓那隻怪異的老鼠不斷說「再來　好爽」。原來老鼠耳朵不是領角鴞要吃老鼠的意思啊。

　　經歷的一番操作，領角鴞女巫又抓了一把昆蟲，配上剛才拔的十九片老鼠耳，丟進鳥喙，快速消化後再度吐出了新的食繭，裝袋後，再說：「昆蟲食繭加上老鼠耳十九片，一共五千八百塊。」

 　　好貴！顧狼院是第一次用這種方式聯繫盲眼神鼠，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被坑了。昆蟲和老鼠耳成本沒多少，除非是要用來詛咒用的毒蟲口味食繭、加上擾亂人心的老鼠耳才值得這個價格。不過，作為觀光客，被痛宰也是應該的。

*

 　　「食繭到手了，快去召喚神巫吧，人類！」愛雯命令道，活像是訓練師對自己的寶Ｘ夢下指令。 

　　雖然顧狼院很不爽愛雯這麼做，但他還是把食繭找了個路邊的小洞，丟了進去。「等一下吧，稍後神巫就會來了。」

　　「狗人你，沒想過你會跟神巫有交集啊，勉強認可你了。」愛雯微微一笑。

　　不過顧狼院可從來沒想獲得愛雯的認可啊。這只是雇傭，案件結束後就不會有交集了，管這個芒果精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的。不過既然受雇，顧狼院就不能耍孤僻，他乾巴巴地回了聲謝謝。

　　不過，愛雯的「認可」果然有目的，她裝作不在意地問：「話說，狗人你是怎麼跟神巫那麼熟啊？還能叫她的小名小芸啊？」

　　這是雇主的秘書，這是雇主的秘書，算是甲方。顧狼院給自己心理不斷地建設，才沒有衝口回嗆乾你屁事，而是像個成熟大人真誠的回應，「神巫這隻鼴鼠很好的，稍後她應該也會讓妳叫她小芸的，她沒什麼架子的，不像是名動天下的測字神巫。」

　　「太好了。」愛雯拍拍手，拍著拍著，她想到了什麼，停下了鼓掌的雙手。歪頭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把疑問問出，「對了，狗人。」

　　「什麼事？」她是甲方，她是甲方，顧狼院面對著愛雯「狗人」蔑稱不改的沒禮貌話語拼命忍耐。 

　　「剛才在領角鴞女巫那買了食繭，你有留言，但沒講位置，這樣可以嗎？」愛雯問道：「我是相信神巫很厲害啦……但我不相信你，狗人。」 

　　那就不要相信，沒人叫妳相信！顧狼院做好表情控制，回覆：「神巫她能直接占卜出我們的位置，所以不用擔心。神巫很厲害的，萬事萬物皆可測。」

 　　「所以她說不定可以直接找到阿榴囉？」愛雯問道，面露欣喜。

 　　就說萬事萬物可測了，這個芒果精的語文能力是有問題喔，但顧狼院還是回答：「對，沒錯。」

*

 　　過了一陣子，終於，一隻台灣鼴鼠破土而出。

 　　「阿狼！」台灣鼴鼠萌萌叫道。

 　　矮不隆咚冷傲的愛雯看到可愛的鼴鼠心都融化了，搶在顧狼院之前擁抱了台灣鼴鼠，輕輕巧巧地在鼴鼠耳邊竊竊私語，甚至還mua地親了鼴鼠萌萌的臉頰一下。

　　所謂的神巫鼴鼠的臉都青了（不要問為什麼看的出鼴鼠的表情），看到這樣，顧狼院連忙請愛雯放下鼴鼠，並跟盲眼神巫致歉。

 　　過了一陣子，鼴鼠才平復了心情，開口說：「吾乃測字天師，盲眼神鼠，人稱小芸之台灣鼴鼠也。小狼欲測何事？」

　　「有兩件事，一件是榴槤廣播電台DJ阿榴現在的位置，一件則是剛才我接到了不明來電，想請小芸妳測測電話內容。」

　　台灣鼴鼠小芸掐指一算，道：「此二事本一事，汝等只需付一珍稀物。」

　　「珍稀物？小芸，之前妳都只收零食不是嗎？我剛才儲物空間爆開了，還特地把零食帶來欸！」顧狼院不可置信。莫非，他用顧家小樹枝挑的精選零食就此失效了？ 

　　「此番多劫難，小狼，此次絕不同於往昔，汝定要付珍稀物。」

 　　「珍稀物？」顧狼院握緊了顧家小樹枝，莫非就是……

 　　「汝人形之髮二十根。」

　　什麼！為了不用毫毛化身法，顧狼院可是花了錢買食繭。結果到頭來，反倒要拔更多頭髮。這世道，莫非就是要顧狼院禿頭嗎？

　　顧狼院抱怨歸抱怨，二十根頭髮換來不需以狼人形態賣器官，這還是划算的商業交換啦。

 　　待拔完二十根頭髮後，顧狼院恭恭敬敬地交上頭髮。

 　　鼴鼠小芸滿意地點點頭，接過顧狼院的頭髮，對天筆畫，一道空間口子劃開，二十根毫毛輕輕飄飄地落了進去。

　　「那就測字吧。」收到供品的小芸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