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崇建老師給的功課,是要述說一個事件,學著看看事件背後帶來的可能原因。
幾週靜心的練習後,我漸漸感受到自己的情緒與身體狀況。
腦中常會閃過某個回憶畫面,雖是一閃即過,卻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最近,我不再只是讓畫面閃過,而是嚐試把那些回來找我的記憶,詳細完整的述說出來。
我得以重新感受那些回憶、感受那時的自己,似乎重新解讀了某些人生訊息。
然後,我不熬夜了,數十年的習慣,就這樣變了。
我接納了身體發出的疲累訊息,我也接納了那個對未來不安、恐懼失敗的自己。最近睡前做完伸展操、按摩完手腳之後,我就與孩子一起入睡,不再強忍睡意、燃燒莫名無所致的熱血。
我並沒有安慰自己「明天會更好」,我只是告訴自己會擔心緊張恐懼是正常的,沒關係,我會陪我自己渡過;而此刻,努力了一天、身體累了,那就值得好好睡一覺。
我的睡眠改善了,竟可以一覺到天亮。
暑假期間,連鬧鐘也免了,跟著孩子一起入睡,有時5點多、有時6點多會自然醒,睜開眼覺得有精神,肩胛背部也感到鬆放。
這一個多月以來不熬夜,覺得白天的心情與生活步調平順許多,少了很多莫名急促與壓力煩燥,家庭生活自然也就少了很多情緒高張的場面。
以前熬夜時,不常作夢,就算有作夢,好像醒來也忘了,但最近會在早晨睜開眼之前作夢,而且是那種清醒之後還記得很清楚的夢;比較奇特的是,這陣子的幾個夢,雖是不同情境,卻有類似情節,醒來時的心境與感受也非常相像,像是重覆做著類似的夢。
如果「感受」是來自生命的訊息,那來自夢境的「感受」,會不會也有什麼樣的人生訊息?…
於是,我改了這週的作業。我想述說一下我的夢與感受,並來想想重覆類似夢境的後面,有沒有什麼需要我理解之處?
第一個夢境是我在趕時間,我要去幼兒園教才藝課,我邊趕路邊看手錶(不知為什麼明明趕時間卻是用走的),發現時間快來不及,就趕快通知學校說我等會兒就到,等到了教室發現沒有小朋友,才知道跑錯學校,又急忙地趕到另一個學校,等到了第二間學校,發現還是跑錯,再匆忙地往第三間學校出發。接著,我就醒了。
第二個夢境是發生在兒子女兒的國小校園,我要去女兒的教室裡上課(學期間我在學校擔任晨光志工媽媽),但我找不到女兒是在哪間教室,突然想到女兒升年級了,所以我就從原本的一年級教室走到二年級教室,但等我走到教室,教室裡一個人也沒有。然後,我就醒來了。
第三個夢境是在運動中心,我穿著泳衣泳帽、戴著泳鏡,要去教游泳課(我本身會游泳但不是教練),而且手上抱著一疊書(抱著書去教游泳,真是奇妙),然後我在游泳池邊走來邊去,沒有看到我的學生,我又走到另一個泳池旁,也是沒有看到學生,然後我又走到另一個泳池旁,也沒有找到學生,正當我感到奇怪、要去找泳池工作人員尋問時,我就醒來了。
現實跟夢境有一種很明顯的差異;現實是週遭細節很清楚,但自己內心的感受很模糊,模糊到是有還是沒有?是什麼感受?有時自己都不太清楚。
夢境就相反,夢裡的週遭細節很模糊,夢中跟我對話的人、看到的時間、景色物品,其實都不很清晰,也回想不出太多細節,畫面也是無邏輯的跳接轉換,但「感受」卻很鮮明,鮮明到醒來之後,還心有餘悸,而且白日裡只要一回想到某個模糊畫面,那個感受就會再度出現。
這三個夢境,實在太類似;我是個慌張的老師,找不到要上課的教室,找不到要上課的學生。
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這半年來,在照顧孩子之餘,我找了個彈性工作,是到幼兒園擔任才藝老師;與特定協會合作,透過協會的訓練、被派遣至幼兒園上課。
我要教的是坐都坐不住的學齡前幼兒,內容是目前較新的主題:「程式學習」、「STEAM」課程,因為課程理念不著重「認知」,所以教學設計有很大的自由空間,可以加入很多元素,很有趣,但也很有挑戰性。
職場上班20年,辦活動、當主持人、當專案經理、在董事長前簡報等等都沒有當這個才藝老師這麼緊張,內心一直憂慮自己的教學設計不好玩、小朋友不買單,自己在台前唱獨腳戲,然後小朋友覺得無聊、跑來跑去、打打鬧鬧…因為幼兒園的孩子最擅長用行動來解決「無聊」……
這個害怕,與我的夢境感受,好像啊。
我有點疑惑的問自己,是Unihipili還是Uhane在擔心害怕?
在《內在小孩》理論中,潛意識被稱為Unihipili,就是內在小孩;理智的意識則名為Uhane;我把這兩個不同類型的自己,都當作小孩;一個是天真、熱情的內在小孩,一個是理智、善解決問題的內在小孩。
我覺得這個憂慮是來自理智的Uhane,因為原定暑假期間是我的備課期,我設想了方向與進度,但因為各種原因進度緩慢甚至停滯。推想是我的Uhane很擔心,於是用夢境表達。
然而,一般的理解中,「夢境」是來自「潛意識」吧?怎麼現在換成了「意識」用「夢境」來表達?
這半年來,「感受與情緒」慢慢浮上檯面,不再被我視為該摒除之物,我也慢慢學習如何與「感受與情緒」相處,更察覺到「感受與情緒」需要被接納與解讀。
近期跟著崇建老師的課,「感受與情緒」的Unihipili更是成為我生活的主導者,我讓自己在回憶與感受裡停頓,對於「應該」要作的事則是「想作才作」、「沒作也沒關係」的原則來處理。
長期使用行事曆、todolist、timetable工具才有安全感的我,在關注「感受與情緒」之後,變得完全不想使用那些表格、數字、日期,所有的備課進度、小孩暑期學習計劃,全都被放空、擱置。
突然聯想到一些歷史故事,被欺壓多年的人民推翻暴政變成執政者後,也進行排除異己的故事。
被「理智與意識」打壓排擠數十年的「感受與情緒」,一被平反,就把「理智與意識」貼上罪魁禍首的標籤,然後流放邊疆。
我察覺到內心在責怪「理智與意識」的自己。
於是,這次換「理智與意識」躲在角落。
但,這次,我要對自己大聲疾呼的說:「沒有誰應該被擠到角落去,不管是『感受與情緒』還是『理智與意識』。」
我深深呼吸了幾次,我覺得「理智與意識」的自己此刻需要被擁抱,而不是被定罪、或被推擠到角落。
冰山的眼淚再度出現,溫暖自己。
以前總以為「追求平衡點」的天秤兩端,是工作與休閒、是理想與現實、是理性與感性,現在發現,天秤的兩端是自己與自己,是「感受與情緒」的自己與「理智與意識」的自己。
而平衡點的追求,不是「這邊多一點、那邊少一點」的完美比例,而是「必須同等關注的」完美公平:因為兩邊都是自己,兩邊都會觸發「感受」,所帶來的人生訊息都同等重要,若是偏重了哪一邊、看輕了哪一邊,失衡的是「自己與自己的相處」。
「感受與情緒」的自己,不是抹剎人生快樂與成功的破壞者;而「理智與意識」的自己,也不是此刻人生低潮的禍首;只有兩個自己相互擁抱、合作攜手,才能心踏意實地一步一腳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