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週的練習主題,是「好奇」。
崇建老師交代的功課是要透過「好奇」來啟動人際間的對話,然後運用前幾堂課所說的「情緒」、「感受」與「回溯」來與身邊的人互動。
在拜讀崇建老師的諸多著作時,發現他常常強調「好奇」,並說「好奇,是一種素養」。
我很認同這樣的人際對話方式,所以,我為這項功課設定了一個標凖:「我一定要做到『對他人好奇的對話』,並得出心得之後,我才會繼續往下聽課。」
沒想到,這關的功課「對他人好奇的對話」,我卡關了一年多。
至今,我依然不太擅長「對他人好奇的對話」。
根據教育部國語辭典定義:「好奇」是「對於自己所不了解的,覺得新奇而感興趣。」
真是非常明確的定義啊!正好精闢地點出了我的癥結點,為什麼我很難進行對他人好奇的對話呢?
因為我「對於自己所不了解的他人,不覺得新奇、也不感到興趣!」
我只有去新餐廳、新景點,嚐新點心或住飯店時,才會有「新奇」與「感到興趣」啊!
在總是超過3C使用時間的兒子面前,我絲毫不覺得新奇,更不會對他「為什麼沒辦法凖時結束」的狀況感到興趣。
在總是把玩具勞作畫筆畫紙,散落地板走廊餐桌床上的女兒面前,我絲毫不覺得新奇,更不會對她「為什麼不能把東西歸位」的習慣感到興趣。
在總是指責我把小孩養成媽寶的另一半面前,我絲毫不覺得新奇,更無法對他「幫忙沒有、扯後腿一堆」的行為感到興趣。
在總是坐下開飯、起身再會的兄嫂面前,我絲毫不覺得新奇,更無法對他們「理所當然」的客人行徑感到興趣。
我想,他們對於我的晚娘面孔、直指要害的指責或抱怨,應該也不覺得新奇,也不會有興趣了解為什麼我會這樣吧。
算是一種「以牙還牙」的惡性循環嗎?
「好奇」與「興趣」,應該只存在「素昧平生」的心理諮商師與其病人之間吧。
在我大部分的人際互動裡,早在「好奇」與「興趣」出現之前,其他的情緒與感受,早就把版面佔滿、聲量開到最大了!
不管是暗潮洶湧的冷戰,還是槍林彈雨的犀利應對,「好奇」與「興趣」,根本沒有機會出場……
即使我清清楚楚地覺察著自己、提醒著自己,我依然還是忍不住地以薩提爾中的「指責」、「打岔」、「討好」、「超理智」在各個衝擊的場景裡。
於是,我暫時放棄了「好奇他人」這件事,辦不到的事就別糾結。
一開始,我想,不然就先延續著「好奇自己」的方法試試看。
很快地發現,「好奇自己」也沒辦法一直維持…
因為我的不了解自己,並不讓我感到新奇,更沒有讓我感到有趣。
所有心裡的感覺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覆,一點都不新奇。而那些憤怒煩燥失望難過,更是一點都不有趣。
我不好奇別人,我也沒辦法一直好奇自己。
我在「好奇」上卡住了。
不過,我的「靜身納心」倒是沒有停。
每次與家人的情緒波動之後,我會設法把思緒回到自己身上:「我生氣了嗎?」「我為什麼生氣?」「我的指責背後,我有在害怕什麼嗎?」「我為什麼會害怕?」「是什麼樣的想法讓我感到害怕?」「有什麼樣的回憶關聯著這個想法?」「那個回憶是怎麼樣的…」「此刻的眼淚是什麼……」「此刻的你想對過去的你說些什麼…」
若要說這些問句就是「好奇」,我卻找不到一絲一毫「充滿興致」的愉快感受。這些描寫簡單的問句,要自問自答卻異常困難;自己與自己的直球對決,有時不想投,有時不想接,於是長久積存的內心殘壘,也反映在外的人際遺憾。
此時此刻,人生走到這一局,我開始知道,我不能離開投手丘,我必須誠實地的提出對生活、對生命、對一切的感受與情緒;同時,我也不能離開打擊位,我必須負責任的面對與回應自己的感受與情緒,找出心中真正被隱藏、被遺忘的真正糾結。
我在自己的心裡與回憶裡,持續著崇建老師的4A、6A,不斷地回溯、重新檢視感受與情緒;自己投球,自己接,就算被砸中,抱頭痛哭,也不離開打擊位;在冰山化成淚水之後,抬起頭,常常可以與投手擁抱收場。
在我心中的球場,好好打完每一個情緒的球,讓每個球凖確地、安穩地落回心裡。
這大概就是內心小孩理論的「清理」吧。
每個心裡的冒出的感受與情緒,不管強烈還是細微,都需要被「清理」,都需要被「直球對決」。
每一次的清理,象徵冰山一角的融化;在卡住的這一年裡,我不知不覺地在我自己的冰山裡融出一條路,一條通往「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