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用所有方式給予的愛,和背後真正愛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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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框裡無從返回
肖像半側面停留顯影
困坐特定時空
記憶或創口
若凝視過去立起石頭
是為了跨越
帶上傷疤
落下自溺瘡痂行走
除了現在的自己
並沒灑落出多的什麼
也沒失去什麼
遺憾和猶豫被收束起來
紙筆是新買的
告別的所在
正好是寫作的起點
夕陽在前方
葉子青綠串接成字
就如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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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十四歲與克萊兒
康復的方法不存在,回望路徑,她才後見之明的發現自己走了多遠。
葉子深綠的陰影近乎墨黑,墨黑之間些微通紅顫抖著,轉涼的風吹拂一陣後,一片紅棕的葉掉落在石磚路上、翻滾幾圈。
秋天從葉緣開始、寒風中結束,在人類眼中,只有湖水的藻綠缺乏變化。緹菈坐在窗邊想起克萊兒,好久不見,她對木桌另一端的空位說。以前,空位上坐著緹菈邀請的朋友們,一次一個,直到時間沖淡長大的人群,創造疏離的空間。
有時候誰有沒有推開誰,誰也沒有大吵一架,時間蹲伏我們之間,有一天才發現一條長河裡我們各自成為歷史的框中人。她能改變的剩下回憶,而長河橫亙眼前逝者如斯。
克萊兒是所有人的綜合體、所有同行者的中間人,大家都經過克萊兒性格的一部份,在緹菈假想的對話裡融合成坐在木桌另一端的人。
克萊兒終於開口了,她的第一句話是:「妳呢?」一面鏡子,又是可惡的一面鏡子般對話反射回緹菈。想像中的克萊兒變得空洞惆悵,一道長河,緹菈無法再突破單方的想像對話,整顆心靜默螺旋埋入恨意的土壤、忍不住罵出什麼來,長出芽的雜草留下另一種坐立難安的暴躁,但她了解這是自己的問題、自己的花園。「沒事的,等她來了再叫醒我。」緹菈對著空氣回答,一邊打起一條領巾。
獨自一人的寫作日,緹菈將所有的叛逆集中此日(或一些日子)。她習慣穿黑襯衫和開襟毛衣,吃完牛肉麵將珍珠奶茶擱在桌子右上角,從背包的夾層裡撈出一條絲帶或領巾、隨意打上單結或領帶結,最近她喜歡領帶結,作為和餐館服務人員的暗號。此方法似乎國際通用,披巾類物品在文學和企業書籍裡,表示為工作狀態不在少數。
當初出院後一年多,緹菈已經下定決心好好寫作,黑襯衫使她看似哈姆雷特帶著復仇之火強度的力量,將生活提煉入一枝筆,沿路像潑灑汽油。因為在表面社會環境如此廣大的恨、黑暗、不解、神化與魔化圍繞她,使她在黑暗中學習仰望光明,她在高中空無一人的廁所也能唱讚美詩。
進入病的監牢之人,從來沒人敢吹噓自己再也不受轄管,他們知道晚上的惡夢來尋找之時的自己,永遠被困在過去同等的驚慌裡。
緹菈低下頭接續寫作,每隔十五分鐘看一次手機,這次真正的克萊兒回覆了,她傳送一張平底鍋的照片和一串憤怒的生活近況,平底鍋裡沒有菜,她的手握鍋柄。
緹菈相信她想揍人。
幸好不是我。
下一張照片平底鍋將四濺的汁液收乾,她問克萊兒能不能見面、或想不想,她認識太多人不想見面卻還是勉為其難赴約,最後不再往來。
一片安靜。
克萊兒說一週七天時間都是滿的,思念很長、時間極短,手機丟回背包緹菈聳肩。她拖沓思緒散步,一串串文字顯影白紙上,窗外越來越紅的葉子以一分鐘兩片的速度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