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時,我人已經站在一座石橋上,風很靜,放眼望去是一片寂然的山色,錯落著星點般的土厝,近乎原始。
「這是在哪裡?」雖有疑惑卻意外的平靜,轉身後,橋上有位長發披肩的女子正背對著我。於是我走向前,想詢問她這個陌生的地方,在她轉身的剎那,看到她的瞬間我似乎也停止了呼吸。
她的右顱骨已經整個凹陷,雖沒有鮮血滿面,態度也一派平靜,但是我還是止不住驚愕,話也被梗在喉頭,問不出來。
我不作聲,她卻慢悠悠地開口了。
「下了橋,往右走一小段路,有棵柳樹的那一戶就是我家。那天夫君又醉酒,被夫君失手打死後,待他酒醒,便從這橋邊,將我拖回那棵柳樹下埋了。」
「我在此日復一日擔憂家中稚兒,卻也離不開這橋,可請您好心的替我去看一回嗎?」
我頭皮發麻的點點頭,心中暗想,幸好不是要我復仇,去看一眼還是可以的。
女鬼目送下,我心有餘悸的離開,下了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安了起來,女鬼的酒鬼夫君打死她,那我怎麼辦?打是打不過的,逃也不知逃不逃得掉,希望別遇上。
方圓十里也無其他家戶,找柳樹邊的土厝,遠遠往內瞧了瞧,竟是只見到屋中有張深色四方桌外,再無他物,真真是家徒四壁。
想著都答應女鬼了,還是得找找她的孩子,鼓起勇氣,便邁步進屋,踏進門便看到屋角深處有一對瑟縮在牆邊的孩子抱在一起。
叫醒孩子們,看見他們全身灰撲撲,身形乾扁又瘦小,臉頰凹陷,看起來餓得不清,而身上又偏偏孑然一身,無法提供幫助,不由得心中澀然。
小孩兒見著我茫然了一瞬,便立即拉著更小一些的孩子護到身後說:「家裡已經沒有可以抵債的東西了,那個人也不在,你來了也沒用。」
正不知如何是好,這才聽腳步聲靠近了,一回頭,孩子們一溜煙都不見了。
大漢在門口一看到屋內有人,便扶著門框,瞪大雙眼,大聲吼道:「誰?為何來我家?」
一時百感交集,又驚又懼,又悲又怒,居然也回望他道:「受你娘子所託來訪。」
大漢聞言更怒:「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但話一溜出口,接著開口就順溜了,對著大漢道:「她在橋邊回不了家...」
大漢一聽更是怒不可遏,高舉酒瓶就朝我落了下來,心下一驚,便醒了。
驚險地回歸現世,睜眼時,已一股腦兒從床上坐了起來。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回顧完家人的睡相,還是隱隱難受著掉眼淚,抹了抹臉想到,我最近是太忤逆媽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