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女主駕到(上)

裴沁蘭

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讓蘇期有些分神，一腦子轉著想不通的問句，連帶著原本有的一些緊張也不見了。

容若心裡也壓著一些疑問。兩人安靜地跟著那位婢女走入一處大殿，木質地板上鋪著精工織就的地毯，十二張矮桌前後整齊地錯落開來，坐著穿著各色衣裳的女眷，後面站著一列婢女……蘇期注意到左右兩側最接近主位的兩張桌子是空的，其中一張應該是給自己的，那另一張呢？

主位上，一個穿戴低調卻不減華貴的中年婦女，見到她們走入便揚起客氣的微笑。

「宰相夫人好，我是狼族王納蘭真的族妹，納蘭容若。」她一邊說著，一邊行了一個南朝禮。

「貴客蒞臨，我家老爺早就囑咐我，一定要好好款待。」宰相夫人招招手，便有婢女引領蘇期入座。

蘇期印象中古代的禮節是左尊右卑，婢女引領她坐在主位左手邊第一張空桌，至少表面禮節還是無可挑剔的。

不過她更好奇了，依序來說能坐在第三位，也就是她正對面空桌的人……會是誰呢？

宰相夫人作為宴會主人，自然要擔負起介紹各位賓客的責任，於是她開口說道：「這是遠道而來的狼族貴客，典夫人。」

接著依次介紹底下的其他女賓，將軍夫人、太傅夫人、工部尚書夫人、知洲夫人……雖然蘇期不是很清楚詳細的南朝官職，可也明白了這些都是有誥命在身的朝廷命婦……這樣一來，對面的空桌就更蹊蹺了。

身份高過眾多官家夫人的人……難道是皇宮裡的嬪妃？

蘇期想得太入神，沒聽見前一秒宰相夫人說的話，也沒聽清容若說什麼，容若輕輕搭上她的手臂，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輕咳了聲，手指卻在衣料下敲了她幾下……之前練習過的暗號已經成為習慣，她反射性皺了眉，又點了點頭。

蘇期的視線終於落到面前這些夫人臉上，雖然隱藏得很好，還是能看出她們眉宇間的輕蔑和……一絲看熱鬧的興味？

沒等她細想這些人為什麼一副等著自己出糗的樣子，宰相夫人已經端著十足自滿又疼寵的眼神，看向大門處。

驟眼望去，先入眼的是一抹淡雅的青玉色，女子皮膚晶瑩剔透，接近薄荷般的淺綠襯著如出水芙蓉，頭上簪著鎏金步搖，纖腰款款姿態安然，右手腕上戴著一對水頭極好的羊脂白玉鐲，每走一步就碰撞出清脆玉響。蘇期從來沒有見過氣質這麼出眾的人，彷彿一出場自帶著光亮，整個世界都相形失色……但這並不是她全身僵硬徹底呆滯的原因。

從門口走入的這個女子，有著跟原主裴夜蘭一模一樣的臉！

蘇期感覺腦門轟然一響，之前所有的猜測在這瞬間得到了部分解答，她猜對了也猜錯了。起初，她會誤以為自己是女主全因這張足以碾壓群芳的臉，後來聽了納蘭真前世的故事，一直不明白為何原主會草草早殤又似乎對故事線完全無足輕重……直到現在，看見與自己完全相同卻更加出眾奪目的裴沁蘭，她才懂了當中的邏輯。

「裴夜蘭，妳裝什麼裝！妳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該活著！要不是這張臉，妳以為，妳憑什麼能嫁進狼族！」

耳邊突然響起雅蘭珠充滿惡意的怒吼，一種近乎悲涼的清晰認知不可避免地翻湧著……難怪宰相會這麼乾脆將親生女兒當作棄子，難怪能想出那套破綻百出的計畫，還安排了毒藥與殺手做後路。

因為裴夜蘭的存在意義，不過是作者刻意的安排與鋪墊，目的是用來襯托眼前這朵真正的傾世蘭花，真正的女主。

「沁蘭，快入座，來見過狼族典夫人。」宰相夫人笑得和藹，掩不住自己對女兒的滿意與寵愛。

蘇期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所有女眷會用看笑話的表情看著自己……一個面容平凡的姬妾，先是在狼族迎來一個美貌的承平公主，下了南朝又見到跟她有同樣臉孔、氣質又更加出眾的裴沁蘭，心裡會受到多大的打擊可想而知……

等等，她突然發現不對的地方……這故事的劇情走向應該是女主嫁給納蘭真才對……所以那些人想盡辦法要殺自己是為了要替女主清除障礙……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納蘭真不可能不知道啊？為什麼他從來沒提過女主是誰呢？……

另一邊容若自己也很吃驚，但她更不理解為何女王也是一副第一次見到裴沁蘭的樣子……她們不是親姊妹嗎？而且女王一路上對這座宅子的感覺也相當陌生，還有稍早遇見的那位嬤嬤……承平公主怎麼可能連自己的乳母都不認得？

主僕兩人各自轉著不同的疑問和猜測，一時間靜默無語。